呵……這叫作有其爺爺必有其孫兒嗎?想當年,敖老太爺第一次找她對弈落敗時,可不就是這種反應。
思及此,上官秋澄終於忍俊不禁地輕笑起來。
她這一笑,可終於讓自尊心嚴重受創的敖澔稍稍拉回神志,當下不禁有些尷尬,俊臉浮現可疑潮紅。
該死!他剛剛是怎麼回事?竟然像一個不服輸的孩子在鬧彆扭,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
越想越覺羞恥,敖澔暗咳了聲,裝作若無其事。「天色確實晚了!我也該離開了。」自成年後,第一次感到如此窘迫,他忙不迭起身,在失笑目光下來到門邊,最終還是捺不住心中那股執拗。
「明天再來一盤?」不死心。
「歡迎!」強忍住笑。
「好!我會來找妳的。」黑眸一亮,臉現喜色,隨即發現自己表現得實在太明顯了,登時又故作鎮定點頭,深深又看了她一眼後,這才大步踏出屋外。
一出屋外,就見迴廊下,那名服侍上官秋澄的小丫鬟正在守候著,瞧見他出來時,兩眼頓時瞠得圓滾滾,好似他在這兒是多麼的驚人似的,讓他不由得眉頭大皺。
「少、少爺好!」抖著嗓音請安問好,冬兒怎麼也沒想到午後送了老太爺一趟,誰知才回來,就見少爺他人已經在花廳裡和夫人下棋了,嚇得她差點沒瞪出眼珠子,一時之間直慌了手腳。
所幸夫人看出她的無措,吩咐她出來外頭候著,這才有時間恢復被驚嚇到的情緒,一直等現在天色都暗了,少爺他才終於出來呢!
掃了小丫鬟戰戰兢兢的神色一眼,思及上官秋澄行動不便的跛足,不知為何,敖澔心底隱隱有了絲連自己也不明白的憐惜,當下不由得嚴厲交代。「好好伺候著夫人,明白嗎?」
「冬、冬兒明白!」嗚……好凶!人家她這兩年本來就把夫人伺候的好好的,哪還用他說啊!對夫人不好的是少爺他自己才對啦!
「明白就好!」滿意點頭,敖澔這才慢步離去。
目送他身影出了「清秋院」,冬兒這才鬆了口氣,急急忙忙奔進花廳內,哇啦哇啦地連聲叫了起來--
「夫人,少爺他……他……他怎麼會來這兒和您一起下起棋來了?」激動地七手八腳胡亂比劃著,憋了一整個下午的疑問,這會兒全宣洩出來。
兩年來不聞不問,怎麼今兒個會突然心血來潮過來找夫人下棋?詭異!太詭異了--
「閒著打發時間吧!」輕聲淡笑,上官秋澄自認自己不是敖澔,可不知他心底在想些什麼。
「夫人,這種理由很差耶!妳要搪塞應付我,麻煩也請認真一點嘛!」一聽就知是在應付,冬兒嘟嘴抗議。
由於兩年來,主僕倆可說是在這座清冷院落內「相依為命」,情誼早超過一般的主僕之情,是以她平日說話也就較為口無遮攔,沒大沒小的。
見她氣呼呼直抗議,上官秋澄不禁有趣笑道:「那妳幫我找個好理由,我好記下來,下回再拿來應付妳。」
「夫人,妳怎麼這樣?好沒誠意!」鼓著腮幫子直跺腳,冬兒一張清秀臉蛋漲得紅通通。
任由她去哇哇大叫,上官秋澄逕自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清香好茶,正滿足啜飲之際,冬兒又捱了過來,只不過氣呼呼的表情已然不見。
「夫人,那個……那個……這個……該怎麼說呢……」清秀小臉滿是不知該不該說的遲疑神色,她好煩惱。
「怎麼了?」奇怪凝睇,上官秋澄微笑詢問。怎麼回事?這丫頭向來是有話藏不住的直腸子,怎麼這會兒卻支支吾吾了起來。
「嗯……」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憋不住,哇啦哇啦地將滿肚子的話兒全倒了出來。「夫人,以前是因為少爺不理睬您,所以我也就不說,省得您心煩。可如今少爺突然注意起您來,那麼有些事兒我就不能不告訴您了。」
「妳說,我聽著呢!」再啜口香茶,上官秋澄可悠閒了。
「夫人,少爺他是生得器宇軒昂、玉樹臨風,迷倒眾多姑娘的俊美樣沒錯,但……但您可別因此被他給迷了去,因為他早在一年前就幫一名名響京城的花魁贖身,在外頭金屋藏嬌,聽說隨時會把人接進府裡納為小妾,您若在少爺身上放太多感情,以後免不了會傷心的。」冬兒一鼓作氣把話說完。
冬兒雖是敖府丫鬟,領的是敖家的月俸,敖澔才是她的真正主子,但她一顆心卻是向著上官秋澄的。
瞅著滿是憂慮的清秀小臉,上官秋澄笑了。呵!這丫頭是真心護著她,擔心她將來若真喜歡上敖澔而心傷哪!
「夫人,您別老是笑啊!冬兒……冬兒是說認真的!」以為她不信,冬兒急得直跳腳。
「我明白的,冬兒。」柔聲安撫,上官秋澄在熱氣氤氳的茶香中漾起一抹淡然淺笑。「我從來就沒打算對他放感情的……」
呵……金屋藏嬌?沒什麼好意外的!一個成熟男子,是會有其需求的。
說起來,她還真該感謝那名花魁幫她「分憂解勞」呢!
第四章
翌日
一大清早還陽光普照,白雲飄飄,哪知才過了午時,馬上風雲變色,烏雲罩頂,下起了傾盆大雨。
遠方雷聲隆隆,層層雨幕中,一轎迅速而來,才在敖府大門停下,李總管便已飛快撐傘上前迎接,隨即,轎簾被掀了開來,一頎長身影大步而出。
「李總管,讓人領轎夫們前去偏廳歇息,送上熱薑湯給他們祛砝寒,多給些銀兩打賞。還有,轎內尚有幾本帳冊,給我送到書房去……」大步往府內而去,敖澔邊走邊交代,毫不浪費時間。
緊隨在旁,忙著幫他撐傘的李總管連連點頭稱是,直來到大廳外的迴廊下,見他要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李總管這才找到空檔關切詢問--
「少爺,您用飯了沒?我讓灶房重新幫您做幾道菜……」
「不必麻煩,我在外頭用過了。」打斷李總管的話,敖澔早在巡視的店舖中用過午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