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她沒再說什麼「你多心了」之類的話兒,算是默認了,不過很快地又噙著淡淡淺笑轉移話題。
「你是來找我對弈的吧?」很自然的起身到一旁的櫃子去拿棋具,反正等灶房送午膳來還有段空檔,就來打發時間吧!
敏銳察覺到她行走動作比昨日更加遲緩,微跛的步伐更為明顯,敖澔忽然想到方才冬兒說她今天腳不舒服,又思及兩年前拜堂成親那天,也同樣如今天這般雷雨交加,驀地,他恍然明白了。
「妳的腳每逢雨天便會酸疼?」雖是疑問,可他心底幾乎已經肯定了。
沒料到他會突然把話題轉移到她的跛足上,上官秋澄微微一怔,隨即輕輕「嗯」了聲,拿著棋具慢慢的又回到桌前椅子上坐下。
「難怪成親那天……」話聲頓止,想到當初自己還懷疑她的不適是故作嬌弱,心中滿是不悅,暗怪她讓自己丟臉……思及此,敖酷只覺一陣熱噪湧上臉矓,感到萬分的羞慚。
「是爺爺憐惜我,不想讓我的腳增加負擔。」明白他的意思,上官秋澄輕笑起來,語帶調侃。「倒是讓你受委屈了。」
呵……想當時,老太爺硬是抓了只母雞逼他拜堂,雖然有點同情他當時處境,但……很抱歉!她心底實在沒有絲毫愧疚感。
被她帶著輕笑調侃的語氣給稍稍沖淡無人明白的羞慚之意,想到當時自己抱著母雞拜堂的景象,敖澔此時已能以輕鬆的心情去看待,當下忍不住也失笑起來。
「多提供一則給城裡百姓們茶餘飯後嚼舌根的話題,也算是善事一件了。」難得他也會自嘲了。
玩味瞅他一眼,上官秋澄抿唇一笑,將放著黑棋的棋盒交給他,如昨日那般又問:「需要我讓子嗎?」
她是故意的!
橫眼睨顱,雖然已連敗在她手下三盤,敖澔還是堅持尊嚴。「不用!」
早預料他會這麼回答,上官秋澄只是笑了笑,比了個「請」的手勢,於是,在他思量再思量的小心對戰中,一場棋盤上的鬥智展開了。
然而,就在兩人才對弈到一半,李總管已經領著幾個丫鬟送來一盤盤熱騰騰的精緻美食。
讓人將下到一半的棋盤給小心拿到一旁的矮櫃上去,敖澔看著滿桌的美食佳餚,這才滿意點頭,可他隨即又發現那幾個排排站好的丫鬟,一雙眼總是好奇地偷偷往上官秋澄臉上瞧,當下他又立刻不悅地皺起眉頭。
「全部下去!」真是沒規矩!
「是!」同樣發現到丫鬟們的無禮目光,李總管心底暗自叫苦,隨即頭一扭,氣急敗壞罵道:「還杵著幹什麼?出去!出去!」
真是的!平日對這些丫鬟們都太縱容了,倒讓她們全都沒了規矩,從今天開始,真的要好好的重新嚴厲調教了。
在連聲催促責罵下,很快的,一干下人全離去,花廳內又只剩下他們二人。
「不愧是當家主子,一聲令下,果真馬上燒出一桌的山珍海味。」看著一盤盤的精緻佳餚,上官秋澄清雅淡笑,讓人瞧不出她到底是褒還是諷。
淡覷一眼,敖澔決定當作自己沒聽到,直接給她一句--
「吃吧!」午膳時間都過了許久,她肯定餓壞了。
沒凌虐自己的嗜好,上官秋澄也不客氣,逕自享用起午膳,而敖澔則是一邊品著香茗,一邊觀賞她優雅進食。
就在此時,一道充滿元氣的老嗓隨著主人的身影從門外衝了進來--
「哎呀!這雨下得可真大。秋澄丫頭,我老人家來找妳下棋了……嚇!」驀地,敖老太爺衝進來的身子,以著不符合他年齡的靈活動作往後跳了好大一步,隨即又往外衝了出去。
老人家這番詭異舉動讓敖澔和上官秋澄不禁疑惑地面面相覷,隨即就聽外頭迴廊下傳來老人家的詫異叫聲--
「怪了!外頭明明就不是下紅雨嘛!難道是我老眼昏花不成?」
聞言,花廳內的兩人心中皆明白老人家的話中之意,登時,上官秋澄忍俊不禁失笑,而敖澔則在輕笑聲中黑了臉。
該死!爺爺是故意給他難看的嗎?有人忍不住在心底詛咒。
「沒錯,還在!我沒眼花。」又飛快衝了進來,確定不可能出現在這兒的人真的存在,敖老太爺瞠眼瞪人,忍不住哇哇大叫起來。「阿澔,你怎麼會在這裡?」兩年來從不踏進這兒的人,怎會突然出現?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您不是一直要我得來探視我的夫人嗎?這會兒我來了,您不高興?」黑著臉,敖澔嘲諷道。
「高興!高興!我哪有不高興?」連聲喊著高興,雖然依然滿肚子的疑惑,可聽他這麼說,敖老太爺還是笑得燦爛如花,呵呵呵,太好了,兩個小輩之間總算是有點譜了。
用膝蓋想也知老人家心底在想些什麼,不過敖澔沒多說什麼,直到見上官秋澄放下碗筷,表示已飽足後,他才又開口--
「繼續我們的弈棋?」
「嗯。」點點頭,上官秋澄並沒反對。
乍聞兩人的對談,敖老太爺忽然驚覺地瞪著那下了一半的棋局,當下不禁急得大叫起來。「慢著!阿澔,你是來找秋澄丫頭下棋的?」
點了點頭,敖澔不解老人家為何突然臉色大變。
「那你就得給我排隊,等我和秋澄丫頭下完才行!」哇哇大叫。
「為什麼?剛剛我們都下了一半了,是您該等我們對弈完才對!」敖澔搖頭,完全不贊同。「『先來後到』這句話,您有沒有聽過?」
「我不管!就算是要講先來後到,也該是我先才是!昨天,我早就和秋澄丫頭約好了。」敖老太爺同樣堅決不讓步。
「您強詞奪理!」臉黑黑。
「你才故意和我搶人呢!」氣紅臉。
「是我先……」
「胡說!明明是我先……」
霎時,花廳內,某對爺孫倆為了誰該先和上官秋澄對弈而僵持不下,怒目相向地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