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道轟然巨響驟然響起,雕花精細的門扉被人給踹了開,嚇得新房內幾名丫鬟全跳了起來,面無血色地看著當家主子寒著冷臉走進來。
「少、少爺?」其中,一名年紀較大的丫鬟努力壯起膽子,以著發抖的聲音遲疑叫喚,不知她們一干下人是該留還是該走才好?
「全都出去!」瞪著一身鳳冠霞帔坐在床沿的新嫁娘,敖澔忍著怒氣沉聲喝道。
一得命令,眾丫鬟不敢稍有遲疑,當下動作飛快地紛紛逃難而去,離去的同時還不忘把房門給緊緊關好,把盛怒的新郎倌留給新嫁娘自己去解決。
待新房內只剩兩人獨處,敖澔沒有興致去揭開紅巾看自己新婚娘子的樣貌,只是目光沉沉凝覷了好一會兒後,才強壓下怒氣開口了--
「也許這對妳而言很不公平,但我還是要說,我並非心甘情願娶妳進門的,所以我不會碰妳一分一毫。
「或許妳會怨我、怪我,讓妳成了有名無實的敖家少夫人,但未來,只要妳另有所屬,想要求去的話,我也不會虧待妳,必給妳一份豐厚嫁妝風光改嫁,讓妳下半輩子不虞匱乏。我醜話至此,其它也沒啥好說的了,妳自行休息吧!」
話落,轉身開門,臨離去前,他下意識地回頭想瞧新任的「敖家少夫人」有何反應,想著對方可能會憤然扯下紅巾要求退婚;也或許會震驚得哭叫出來,但映入眼簾的,卻是她一直沉靜地坐著,完全沒有絲毫的動靜。
這種反應大大出乎敖澔的預料之外,讓他不由得奇怪地又深深看她一眼,但想到自己方才與一隻母雞拜堂的蠢事是拜她病弱--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嬌貴身子所造成,原本就對這樁婚事不滿,如今更加深對她的厭惡,當下他不再多說,悶著滿腔的怒氣離去。
側耳傾聽憤然腳步聲逐漸遠去,終至沒了聲響,蓋頭紅巾下,淡定的臉龐悄俏彎起一抹輕淺笑痕。
怨他、怪他?怎麼會呢?她可是挺欣喜「夫婿」心底打著與她相同的心思哪!呵……說來他們這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倒也算是「有志一同」了,默契真不錯,是不?
漾笑暗忖,上官秋澄輕輕扯下蓋頭紅巾,還沒開口,方才被趕出去的幾名丫鬟,膽戰心驚地再次進入新房,等著服侍新任的少夫人。然而,在乍見到她鳳冠下那張有著深刻刀痕的臉龐時,登時不約而同驚呼了起來,眾人面面相覷,不敢多說一句,可心中都轉著相同的念頭--
剛剛少爺其實是在瞧見少夫人的容貌後,心生嫌棄,所以才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不願圓房吧?
也難怪啦!少爺是那般的俊朗男子,就連京城第一花魁含香姑娘都傾心於他,一般的清秀之姿都入不了他的眼了,像少夫人這樣被毀容的相貌,肯定是只有被嫌棄的份兒了。
唉……真可憐,才入門都還沒圓房就失寵,看來以後也不必多用心地服侍奉承了,畢竟巴結一個被打人冷宮的夫人,實在也沒啥好處。也許日後少爺幫含香姑娘贖身,納進府內當妾後,那才真是該奉承討好的對象。
大戶人家的奴僕最是勢利,哪邊風頭好,自然是往哪邊靠去,如今一看自家少爺在洞房花燭夜就嫌棄地舍下新婚娘子而去,事態已是如此明朗,當下已有幾名丫鬟隱隱露出看好戲的嘲諷眼神。
何嘗不知眾人心思,然而上官秋澄卻一點也不以為意,只是漾著淡淡的舒徐淺笑,客氣道:「妳們都下去吧!我想休息了。」
以一個新婚之夜就獨守空閨的新嫁娘而言,她實在沉靜的太過異常,眾丫鬟們雖然心底覺得古怪,可也沒敢多問什麼,當下紛紛遵從地離去了。
而就從丫鬟們離開新房的這一刻開始,敖家少夫人因貌醜而被嫌棄的小道消息便如大火燎原般,在短短一天內傳遍整個京城。
至於新房內,上官秋澄可不知外頭幾名剛退下的丫鬟們,是如何七嘴八舌的努力散佈小道消息,如今,她的心思在另一個人身上。
「師兄……」瞅著空無一人的窗外,她歎息輕喚。唉……師兄向來放心不下她,這會兒肯定是守在外頭的。
果然,就在她輕喚聲方落,一條頎長身影驀地自窗口翻身而入,清朗的俊目正以不贊同的眸光瞅凝著她。
「妳根本不該嫁進敖家的!聽聽方纔那個敖澔說那什麼混帳話?他這下擺明要妳守活寡,誤妳終身?我豈能把妳交給這樣的男人!」上官清風性情向來溫文爾雅,難得發怒,可如今他是打心底對敖澔萬分的不悅了。
「這不正順了我的願!」微笑提醒,上官秋澄可真覺得事事順心。
「妳還真把嫁進敖家當守孝,三年後拿休書這事兒當真?」上官清風實在不知該怎麼說她,只能連連歎氣。
「我不想嫁人,無奈爹爹早已為我定下這門親事,我不想違背爹爹的遺願,只好這麼做,也算是折衷的辦法了。」笑得雲淡風輕,她覺得一來盡了孝,二來三年後又能拿著休書自由離去,實在是沒什麼不好。
「全天下我瞧也只有妳一人把成親當守孝看待。」語帶輕微責難,上官清風拿她沒法兒,連連搖頭歎氣。「唉……若師父早知會這樣,肯定不會幫妳指下這門親事。」一個姑娘家,嫁進夫家又被休離,雖是她心之所盼,可外頭不知情的人會說得多難聽?
偏偏她……偏偏她毫不在意。
聞言,上官秋澄漾起輕笑,知師兄是擔心她,才會這般的責難。
總之,現在拜了堂、成了親,再多說什麼也沒用,可想起方才敖澔的那一番話,上官清風還是感到不悅。
「那個敖澔明知自己對這樁婚事無意,還是把人娶進門守活寡,真不是個好東西!」要不是今天是師妹對他也無意,否則豈不一生幸福就此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