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得正入神,冷不防一個聲音突然冒出來打斷他的思緒,他愕然回眸,這才發現有個相當出色的年輕男人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側不遠。
「有,我是沃爾。」注意到對方的盲人手杖,還有臉上那副墨鏡,他主動上前扶住對方的手肘。「你是琉璃的二哥凱嗎?」雖然沒見過,但他聽她提起過。
也許是從沒聽過這麼可怕的聲音,那個瞎眼男人一聽到他的聲音便呆了一下,沒有回答,反倒側過耳來凝神注意聽。
「請你再多說幾句話。」
沃爾愣了愣。「要我說什麼?」他很驚訝,這還是頭一次,人家不是叫他閉嘴,而是要他多說幾句話。
「隨便,」瞎眼男人依然側著耳朵專注的聆聽。「說說你是不是喜歡琉璃?」
「呃……」沃爾有點尷尬。「是,我喜歡她。」
「為什麼?因為她長得很漂亮?」
「她確實很漂亮,但那並不是很重要,第一眼見到她,我注意到的也不是她的五官,而是她那種猶如陽光般奔放不受羈束的氣質,自然又大方,很對我的味,還有她的個性,明快灑脫,也很迷人。」
「迷人?只有你會這麼覺得。」瞎眼男人不以為然地咕噥。「她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
「她喜歡你嗎?」
「我不知道。」
聽到這裡,夠了,瞎眼男人回過臉來正對沃爾,笑咪咪的。「你的聲音真是動人,那種飽經風霜的蒼涼味道,那股子豁達大度的慵懶勁兒,實在美極了,會讓女人為你癡迷,男人嫉妒你!」
聞言,沃爾不禁歎了口氣,如果對方說的是言自由衷的評論的話,他敢肯定對方不但瞎了眼,連耳朵都有問題。
自從他的嗓音啞了之後,到目前為止,每個聽到他的聲音的人都會大皺其眉的請他少開尊口,甚至那些跟他上床的女人,由於她們都覺得他的聲音會令她們失去性趣,除非必要,否則他們幾乎是沒有任何對話的。
琉璃是第一個說他的聲音並不難聽的人。
而她的家人似乎也不覺得他的聲音可怕,連蹙一下眉頭都沒有,很自然的與他寒暄說笑,反而使他感到很不習慣。
甚至在昨天,小翡翠還跑來問他,「叔叔會不會唱歌?你唱歌一定很好聽!」
現在,她的二哥竟也用那樣讚賞的語氣說他的聲音會讓女人癡迷、男人嫉妒,使他不禁要懷疑,是否他們全家人的音感都有問題--大概是遺傳上的毛病,根本分不出何謂好聽,何謂難聽,所以才會覺得他的聲音不難聽?
「我想,呃,可能是你對聲音有特別的偏好吧。」
瞎眼男人揚了一下眉毛,咧出一嘴潔白整齊的牙,笑了,左手摸到沃爾的手,管他是哪只手,先握了再說,反正他是瞎子,有特權。
「我是琉璃的二哥凱,你好。」
「沃爾?貝特雷。」
兩人緊緊握了一下手,然後,再一次,任育凱怔住了,而且還拉去沃爾的手摸來摸去摸個不停。
「咦?你的手……」他的疑惑很快被打斷了。
「二哥,原來你在這裡啊!」琉璃匆匆跑來,「老媽說你在找我,害我前前後後到處找你找得半死!」停在任育凱前面喘氣。「幹嘛找我?不會是我又忘了替二嫂買什麼吧?」
「沒錯,就是!」一提到老婆,任育凱的腦子馬上自動剔除掉其它不重要的事,對沃爾的疑惑也列數其中,被剔除了。
「還真的咧!」琉璃翻了一下白眼。「好吧,我又忘了替她買什麼?」
「妳忘了……」任育凱把琉璃拉到一旁去小聲說了半晌。
「你在開玩笑,那種東西也要我幫她買……你自己去啦……可是二嫂已經自己買了幾……好嘛,好嘛,幫她買就幫她買,那,要買多少套……哇嗚,二哥,你可真慷慨耶……知道了啦……有,有,我知道尺寸……好啦,我待會兒就去幫她買,行了吧!」
交代完畢,任育凱即刻離去,因為他忙得很,光是替藝大藝術祭演唱會作曲子就作得他暈天黑地,還要聯絡這聯絡那……忙死了,忙死了!
琉璃也對沃爾勾勾手指頭。「走,要住我們家就得幫忙!」
沃爾詢問地望著她,沒出聲,因為他們正在走路。
「陪我去買東西。」琉璃一邊走一邊解釋。「二哥要我幫二嫂買一些私人用品,不過雖然二哥看不見,我覺得還是需要一點男性意見來作參考比較好。」
沃爾仍是不太瞭解,依然以詢問的目光望著她。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那種東西,我想觸感也是很重要的。」琉璃嘻嘻一笑。「別擔心你那兩個小鬼,她們早就不知道玩到哪裡去了,下午我大哥沒事,可能會和大嫂、老爸老媽他們一起帶所有小鬼出去玩……」
話說一半,她突然站定,若有所思的仰頭看看他,再低下頭來摸著下巴沉吟片刻。
「沒錯,這樣應該可以!」她自言自語地說,然後一把挽住沃爾的手臂,牢牢的,沒注意到綠眸驀地溜下來驚異的看著她。「好了,你可以說話了,這樣我的腳拐了也不會摔跤……」
忿忿地歎了口氣,她繼續嘀嘀咕咕。
「無論如何,不盡快習慣不行,不然真是爆丟臉的,你不知道他們都在嘲笑我嗎?雖然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和你們認識的經過,但要帶你們回家來,不讓他們知道也不行。真是可惡,這輩子就是這件事讓他們抓到小辮子,看著好了,他們不嘲笑我到死才怪!郁卒啊……」
沃爾依然看著她,眼神也仍是驚奇又訝異的。
不知為何,在她將手挽在他的手臂上那一剎那,他的背脊居然也爬上一種麻麻癢癢的感覺。
老實說,他和女人上床的經驗豐富得夠寫本書了,最瞭解男人的衝動和反應有多麼直接,但他卻對這種感覺陌生得很,截然不同於那種想直接上床的性衝動,又不能說毫無關係,唯一能肯定的是,這種飄飄然的感覺令人陶醉得很,有醉酒的醺然,也有幸福的甜美,實在非常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