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曼兒忐忑不安的站在那裡,不時的伸手拉拉過低的胸口,扯扯過短的裙擺,根本就是不知所措。
他為什麼用那種像要馬上剝光她衣服的眼神看著她?他把她當成什麼了?妓女嗎?還是一個可以隨時帶上床的女人?
「坐。」他指著身邊的另一個位子要她坐下,餐桌上頭擺著買來的西式早餐,有蛋餅、火腿、熱狗、小牛排和一杯熱騰騰的鮮奶。
為了掩飾自己一身過於暴露的衣服,她幾乎是二話不說的馬上奔過去坐下,俏臀還因此撞上了桌角——
「喔……」她痛得吸了一口氣,臉上浮起一抹尷尬的紅雲。
「你做事總是這樣莽莽撞撞的嗎?」如果是,他真的很懷疑過去二十多年來,她是怎麼活下來的。
「不……是這樣的。」所有的失常全都是因為他的出現……她卻不能這麼告訴他,不是嗎?
「快吃吧。」
「好。」她拿起刀叉將盤子裡的食物秀氣的一一送進嘴裡,還真的覺得有些餓了。
此刻,空氣中飄著一抹咖啡的香味,淡淡的掃過她的鼻尖,她微微仰起臉掃了他面前的那杯黑呼呼的東西一眼。他給她喝鮮奶,他自己卻喝咖啡?
「這種東西不營養,你這樣瘦巴巴的,還是少碰。」他淡挑著眉,在她出聲之前開了口。
這句話本來是她要說的,當然,不包括中間那一句。
「為什麼不用我給你的錢?」
剛吃完早餐的她靜靜放下刀叉,柔柔地的回答,「因為我不需要。」
「你不需要?那我昨天晚上看見的是什麼?」風擎宇嘲弄的看著她。
「那是我的工作。」
「你不需要工作,一個月三十萬的生活費如果不夠,你可以告訴我,我可以再追加給你。」
李曼兒柔柔淡淡的笑了,「我可以自食其力,不需要你的幫助。」
「如果是這樣,你父親當初就不必要我娶你。」他有些氣悶道。
那一夜,槍聲響起後,接下來是救護車的嗡嗡響聲,他拉著她的手趕回屋內,看到李智方躺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當時,李智方一看見他就緊緊的拉住他的手,撐著最後一口氣要他開口答應娶她,了卻他在世上惟一的牽掛……
他答應了,也不得不答應,畢竟李智方是因為救了他而被牽連致死的。那時他睜大著眼、口吐鮮血地緊緊握著他的手,乞求又哀憐的看著他……
一開始的半年,他常常在噩夢中驚醒,夢見李智方掐著他的脖子要他償命……
風擎宇氣悶的合上眸子,再度與體內又開始冒出的矛盾情緒奮戰。
他眉宇之間的痛苦,她看見了,也感受到了。與其說他在生氣,不如說他根本就甩脫不掉父親的死所帶給他的夢魘。
「你被迫娶我一定很痛苦吧?」沒想到自己的處境,李曼兒心疼的伸出手去撫平他眉間的抑鬱,「你不必這樣,我當初就說過了,我不想嫁,現在這句話依然算數,我會把那張結婚證書交給你,隨你處置,撕了、丟了、燒了都無所謂,我不會怪你的,你本來就不必因為父親的一句話而娶我,他的死並不是你的錯。」
「夠了!你以為你在幹什麼?」他無情又厭惡的伸手揮開她的手,他那久久才冒出頭一次的脆弱,怎麼可能輕易讓人給看清?「我風擎宇說到做到,更不會是個背信忘義之人。」
「你娶我……只是為了我父親臨終的要求,對嗎?」他對她根本無情無愛,否則這兩年來不會壓根兒不曾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甚至,他和她的婚禮也是偷偷摸摸的。
那天被隨後而來的警方緊急送到醫院的他,在當天的凌晨,不願自己剛動過手術的傷勢需要再住院觀察,負傷拉著她開車出去,隨便找了間教堂,便衝進去把那些在睡夢之中的神父、修女給挖起來替他們證婚,為的就是給她那一張宣示他信用的結婚證書,然後,他迫不及待的甩開她,回到他原本的生活軌道。
從那時起,她的生命裡少了一個父親,卻在一夜之間,多了一筆每月三十萬元的收入,其他的,就什麼也沒有了。
「離我遠一點,這樣對你比較好。」當時,風擎宇只留下這麼一句話。
在婚禮過後,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甩開她,大批的媒體記者和警察湧進了醫院,讓她根本連跟他好好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她的存在被隱藏得太好,好得讓她覺得苦澀又難過。
父親要是知道他替她要來的婚姻是生得這副模樣兒,他死前就不會那麼做了吧?他要他惟一的女兒可以因此受到照顧,甚至可以飛上枝頭當鳳凰,不必再過苦日子,沒想到卻讓她還沒進人家的門,就像棄婦一般被人給狠狠甩在一旁,令人避之惟恐不及……
呵,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且可悲。
她要的,只不過是像父親愛母親一樣歷久不衰的愛情,不管對方老了死了也不會有丁點改變的愛情,構築在這樣愛情之下的婚姻才是她所追求渴望的,除此,她寧可什麼都不要。
「當然,難不成還會有別的?」她的身家背景或是那棟破房子,都沒有他風擎宇可以覬覦之處,說難聽點,他跟她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要不是那場該死的意外,他甚至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看她一眼。
李曼兒雖然都明白,但當她親耳聽到他這麼說時,心頭上還是會隱隱的覺得難受。
為什麼呢?難道她希望他對她除了一份責任之外,還可以多一點什麼?
不,她不該這麼希望的,那樣太難為他了,也難為自己。
「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這樣痛苦的綁在一起?我跟你在一起不會幸福的,我父親絕對也不會希望看見我這樣,所以,就把那一夜當作是夢一場吧,以後你還是你,我還是我,好嗎?」
一張結婚證書緊緊捆綁住她的人生,讓她根本連談戀愛的資格都沒有,何必呢?再說,對他而言,她只不過是個企圖高攀的鳳凰女吧?她何苦作賤自己的自尊又讓對方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