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怎麼捨得傷害她?可是,像他這種習慣以現實為考量的人,他能夠為她付出多少?如果他沒辦法用整個生命愛她,卻硬要把她留在身邊,這對她來說不也是一種傷害嗎?
即使他們必須以「分手」收場,在他們約定的三個月時限之前,他都不宜採取任何行動,否則她一定會胡思亂想以為自己做錯什麼,所以他們的未來可以暫時拋到一旁,倒是奶奶那邊,他越來越猶豫不決。
當初,他並沒有想到奶奶會這麼喜歡Andrea,因此Andrea是個冒牌貨根本不重要,可是現在奶奶幾乎認定Andrea是她未來的孫媳婦,他是不是應該向奶奶坦白她並非趙虹艷?
揉了揉太陽穴,紀閻凱起身離開書桌,打開通往空中花園的落地窗,他心神不寧的走出書房,隨著冬季腳步的逼近,天氣越來越涼爽,夜裡的風已經足以教人直打哆嗦。
「少爺,你怎麼還沒休息?」宏叔正在澆水,這是他睡覺前的例行性工作。
怔怔的回過神,他沉澱了一下紊亂的心情,道:「我睡不著,幾點了?」
「大概十二點了,少爺要不要來一杯紅酒?」
「不用了。」擺了擺手,現在恐怕連紅酒也沒辦法助他入眠。
「少爺,你是不是有心事?」
搖了搖頭,他笑著說:「我一直都很順利,能有什麼心事?」
「我可以說是從小看著少爺長大,雖然沒辦法摸透少爺的心思,但至少看得出來少爺的喜怒哀樂。」
沉吟了片刻,他像在自言自語的說:「如果Andrea不是我們以為的那個人,奶奶會怎麼樣?」
呆怔了半晌,宏叔很迷惑的搔了搔頭,「少爺是什麼意思?」
「如果Andrea並不是趙虹艷,奶奶會不會改變對Andrea的看法?」
呃……這真是令人傷腦筋,因為他覺得自己更想不通了,「趙虹艷小姐怎麼可能不是趙虹艷小姐?」
「怎麼不可能?也許Andrea只是一個長得很像趙虹艷的人。」
「又不是雙胞胎,哪有可能長得這麼相像的人?」
「宏叔真是聰明,她們說不定是雙胞胎。」
良久,宏叔乾笑了幾聲道:「少爺,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聳聳肩,他一副無所謂的說:「這只是一個假設,宏叔可以當我在開玩笑。」
不可能有這種事情,這當然是在開玩笑,可是……嚥了口口水,宏叔一臉小心翼翼的問:「少爺,這是真的嗎?」
「我剛剛不是說了,這只是一個假設,假設有可能成立,當然也有可能遭到否決,你用不著看得太嚴肅了。」
表面上,少爺根本沒有回答問題,可是,少爺不可能無端弄出一個假設,這根本是間接承認了,不過現在想想也沒什麼好奇怪。「難怪我覺得她跟電視上的感覺不一樣,可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並不重要,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應該告訴奶奶?」
「少爺當然要告訴老夫人。」
「我不希望奶奶改變她對Andrea的態度。」
「老夫人喜歡的是趙小姐這個人,並不是因為她是誰。」
「這個我知道,如果今天奶奶見到的人是趙虹艷,奶奶還不見得會喜歡她。」趙虹艷太霸氣了,那種為所欲為的個性一定很容易跟奶奶起衝突,而且她恐怕也不會有這種閒工夫陪著奶奶四處遊玩。
「對啊,少爺總是要讓老夫人知道每天陪著她到處遊玩的人是誰,這對趙小姐來說也比較公平嘛!」
「我倒是沒有考慮到這一層。」
「其實,少爺喜歡的人,老夫人就會喜歡,這就是所謂的愛屋及烏,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少爺到底喜歡她們哪一個?」
「宏叔認為我喜歡哪一位?」
「我又不是少爺肚子裡面的蛔蟲,我哪知道少爺喜歡哪一位?」頓了頓,宏叔還是忍不住說出自己的感覺,「不過,我倒是看得出來少爺很在意趙小姐。」
一笑,他做了一個總結,「宏叔,謝謝你,我會記住你的話。」
「時間不早了,少爺應該休息了。」
「你也是,晚安。」他轉身走回書房。
第六章
回到家,時間已經十二點了,紀閻凱躡手躡腳的拾級回到位於樓上的房間,這個時候奶奶和宏叔應該休息了,沒想到紀老夫人正在房裡等他。
「奶奶,您怎麼還沒睡呢?」
「來了這麼多天,我們一直沒機會單獨聊聊,你坐。」指著另外一張單人座沙發椅,紀老夫人等他坐下來,便道:「我教你送人回家,你一去就是三個小時,你是送到哪裡去了?」
「……路上塞車。」他靦腆的一笑。
「塞車?那一定塞得很嚴重哦!」
乾咳了幾聲,他小小聲的說:「奶奶,您別取笑我了。」
「好好好,我不取笑你,我們說正經事,我決定後天回美國。」
「這麼快?」他像個小孩子似的噘著嘴,「我以為您打算在這裡住上一個月,而且過幾天就是您的生日,我已經準備好幫您慶生。」
她連忙搖頭婉拒,「活到這麼大一把年紀,奶奶最怕慶生了。」
做了一個鬼臉,他還會不清楚她老人家的心思嗎?「我看,奶奶根本不是不想吃蛋糕,奶奶是急著回去吧。」
「如果我留在這裡過生日,家裡的人恐怕又要道你是非長短了。」
「我無所謂。」他就是安安份份的不去招惹人家,人家也不會放過他,紀家的人無時無刻不用高標準在審核他的一舉一動,他的表現再好也不可能沒得挑剔。
「奶奶不希望你難做人。」
歎了聲氣,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讓奶奶認清楚現實,「奶奶,不管您多麼努力維護我,憎恨我的人依然會憎恨我,您根本沒必要為我白費心思。」
「也許吧,可是奶奶總希望你少受點委屈。」
「我不在意他們的批評,奶奶用不著擔心我會受到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