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只要他走,她的心就會平靜,一如這一路走來的十幾年。哪怕只有她一個人,她一樣可以走得頂天立地,而不該是像他現下出現在她面前,造成她的難堪,教她覺得羞赧欲死。
「不走,我現下要是走了,大家豈不是更要誤會妳了!」天曉得到時候傳言又會演變成什麼不堪入耳的說法?
「我不需要你幫我!」他根本不是在幫她,他是在害她呀!她不想成為眾矢之的,她不想走在街上便惹人側目,甚至是惹人厭惡,她只是想要平凡地過日子。原以為從他身上可以得到好處的,豈料……這是她的報應啊,肯定是報應,她今日才會落得這種下場。
「那就利用我吧。」他突然道。
「利用?」她愣住。
「妳不是很想利用我?那就利用吧,不管妳要怎麼利用我,我都不會有第二句話的。」就怕她睬都不睬他一眼,那感覺,彷彿心都快要碎了般的難受。
「不要,我只要你走!」他沒瞧見後頭的人都在議論紛紛了嗎?
「我給妳機會利用,妳怎麼還這麼不知好歹?」他不由得動氣惱吼道。
走走走,只會叫他走,她可知道她一個走字便在他的心頭劃下一刀,她說了幾個走字了?沒瞧見他的心頭在滲血了嗎?
「我不想利用你了,成不成?」
「不成,誰要妳招惹了我?既然如此,妳就別想逃,也別希冀我會離開,這一輩子,我是纏定妳了!」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能拆散他們倆!
西門祖傻愣地直瞪著他,看不穿他的心思,聽不出所言真假,只覺得心頭狂顫,一下一下地重擊著胸口,想相信他,真的想相信他,畢竟相處一段時日,她也知曉他這個人再真誠不過,絕對不可能以陰險手法對人,她方才是一時氣極才會忘了。
可以相信他的,有他在,他可以幫她很多,可以……不對,他若是真留下了,若真因為她而再出任何事……
不,她該想辦法激他走的,如今,不趁此時,更待何時?
走,他非走不可,要下他若真受她拖累,豈不是要教她內疚、痛苦一輩子?
「祖兒,相信我,我對妳是真心的,甚至我可以對著南京城的百姓起誓,我,慕容真今生今世只要妳一個妻,若有貳心,必遭天打雷劈!」他指天蹬地立下重誓。
「你……」這個傻瓜,為何要發這種毒誓,難道他真不怕?「我才不管你發的誓,反正……反正你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
心頭陣陣暖流襲向眼,只覺得雙眼又刺又痛,滲出了鹹澀水光。他是個好人啊!在西門府住下的第一夜,壓根沒發覺她故意賴上他的壞心眼,甚至還對她愧疚;而後還助她進機關房,為了救她而受傷;明知遭她利用卻也不惱,還義無反顧地幫她。
她何德何能得他如此至真至性之人?她不配啊!她真的配不上他,而且還會害了他。
屆時若是連慕容府的名聲也被拖累,他會恨她的。
正忖著,手上突地扣上溫熱的掌心,她抬眼探去,覆上薄霧的瀲灩水眸登時落下一顆剔亮淚珠。
「祖兒,咱們來打個賭吧。」他突道,壓根不睬她傻愣的眼神,逕自將她拉到身後,轉向對著盡歡樓外圍觀的人道:「鄉親為證,我要是能夠消弭西門府鬧鬼傳聞,妳就嫁給我,若我什麼都做不到,我就摸摸鼻子自動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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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沉,烏雲吞月,氣氛陰森若鬼夜行。
西門府,前院連接後院的林園裡,慕容真坐在久未整理的亭子裡,彷若閉目養神,又彷若在等待什麼。
「三爺,你這個賭注會不會賭太大了?」站在一旁,目光戒備的掠影不禁乏力一歎。「咱們已經守了好幾天了,什麼玩意兒都沒瞧見,會不會這院落裡根本就沒什麼古怪東西,還是咱們守錯地方了?」
已經快七月了,天曉得會不會突地蹦出一個什麼影子來著,他什麼都不想瞧見,倘若可以,他寧願回去睡覺。
忙著處理西門書肆的瑣碎雜事,他已經好幾天沒睡好,如今竟然還要守夜。
「哼,這是我那一日撞見鬼影的地方,選在這裡,自然是等待那抹鬼影再出現;但若是沒出現,方好可以證明西門府根本沒什麼鬼東西。」慕容真微挑眉,逕自倚在亭柱邊上閉目養神。
「可咱們也沒辦法證明沒鬼東西啊。」這樣的賭,到最後要算誰贏啊?
「嘖,前幾日好不容易誇你變聰明、誇你辦事效率佳,怎麼今兒個又打回原形了?」他沒好氣地啐他一口,懶洋洋地道:「我既敢賭,那就代表我有必勝的自信。」
「怎麼說?」掠影挑起眉問。
慕容真不耐地睨他一眼。「你想,若府裡真是沒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我哪一日撞見的會是什麼?」
「咦?」
「是人!絕對有人在裝神弄鬼。」這種事用腳趾頭想就知道了。
「但是,三爺不是說了,你非常肯定自己絕無可能看走眼?」
「當時我確實是這麼想,可如今我仔細地再三推敲之後,突覺裡頭疑點重重。」天可憐見,他為了她,是多麼努力地想著每一樣小細節,就只為了要重振西門府的名聲。
「哦?」反正什麼都由著三爺的性子走,他也不能反駁什麼。
前幾日,三爺回想著舒大娘說的話,逕自解釋出一段說法。儘管推斷得頭頭是道,可沒進機關房,沒取出玉洞子,就形同沒道理;如同眼前,三爺說要洗刷西門府鬧鬼傳聞,於是又回想甫進西門府時所發生的每一件事,推斷出西門府絕對無鬼。一切都由著他,只盼一切能盡如他所願。
「你不追問下去?」
「三爺若是想說,不用我追問的。」
「哼,不說了,反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他又閉上眼,像是在養精蓄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