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妳以前念的是貴族高中。」
誰都能理解他此刻的疑問。但要自曝家醜、剖析人性赤裸裸的貪婪,對自尊心強、從不肯在人前示弱的徐冬青而言,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她跟他根本是死對頭,她才不會蠢得讓把柄落入對方手裡,可是,她還是決定照實以說。
「我媽想讓我去釣個金龜婿,所以先借錢來投資我念貴族學校。」徐冬青滿不在乎說道。
塗璽夫半信半疑盯著她,像是想從她眼裡找出這句話的真實性。
她匆匆逃避他想挖掘出什麼答案似的眼神,也懶得招待他,把書本、包包往便宜的塑膠茶几上一丟,逕自在屋子四處翻箱倒櫃,祈禱能找到一包不小心遺忘的泡麵讓她果腹。
他的出現也同時帶來霉運,她的房間裡除了幾片發霉的土司跟零食空包裝外,什麼也沒有。
「妳在找什麼?」
塗璽夫戒備地盯著她,懷疑這個女煞星正在找式器攻擊他。
「吃的。」她心不甘、情不願回道。
「我不餓。」他很自作多情地說道。
「我餓。」她沒好氣橫他一眼,便逕自軟趴趴的癱進沙發裡,等他自動滾蛋。
「妳又餓了?」他看表,快九點了。他知道她的胃口很嚇人,但是現在吃宵夜未免太早。
「我根本沒吃晚餐。」徐冬青簡直快被他一臉鄙夷的表情氣死。
她會累得像條狗一樣,還不是為了他的「私人產業」鞠躬盡瘁,他竟然還一副事不關己的德行,真是可恨。
看她一副氣若游絲、好像快餓死的樣子,剎那間,好像觸動塗璽夫心底的惻隱之心。
「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屠夫突然轉身往外走。
幾乎是立刻跳起,徐冬青緊跟在他性感的屁股後面,打算等他一出去立刻把門鎖起來。
「別關門。」正得意地盤算著,那抹臨到門邊的高大身影卻突然停住,回頭認真吩咐道。
他說別關就別關,她幹嘛聽他的?她可是主人耶?
氣憤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狹小的樓梯間,她立刻關門落鎖,可是想了想,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把鎖打開。
雖然恨不得立刻關門,並且多加上幾道鎖,但她突然想到他那一身媲美阿諾的肌肉,要是她真的把門給鎖住,他肯定會把門給踹破。
她一向是個很懂得盤算,絕對不肯吃虧的人,可不想因為逞一時之快而賠房東一扇門。
不過屈服歸屈服,她才沒那麼蠢還乖乖等在門邊,替他當只看門小狗。
實在不知道他在變啥把戲,徐冬青也懶得猜,假裝他不曾出現過,逕自拿了衣服到浴室去洗澡。
洗了個風不斷從窗縫灌進來,冷得她牙齒不斷打顫的熱水加冷風澡,她總算神清氣爽地擺脫一天的疲憊,唯有肚子還是餓得咕嚕作響。
徐冬青拿出考卷在那張兩百塊的飯桌上批改,試圖想轉移對飢餓感的注意力,天知道她現在連走路出門的力氣都沒有了。
徐冬青餓得手腳發軟,正打算收起考卷早早上床、遺忘自己一天的悲慘,他卻回來了。
他一進門,她就像只餓了好幾天的狗,立刻嗅到食物美妙的香味。
他去買吃的?
登時,她的眼睛大亮、唾液像是關不住的水龍頭拚命湧了出來,害她只得狼狽的拚命吞口水,垂涎盯著他手裡那兩大袋食物。
「那是什麼?」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因為興奮而微微顫抖。
「吃的,妳不是還沒有吃晚餐?」他邊說著邊將食物拎到她簡陋的餐桌上。
盯著他在餐桌前忙碌的背影,沒預料這一刻,她覺得他像個救苦救難的天使。
「你給我買吃的?」飢餓降低了她的思考能力,讓她變得像個沒腦袋的笨蛋。
「妳說呢?」轉過頭,塗璽夫好氣又好笑地掃她一眼。
怎麼平時看她精得要命,連一點便宜都占不得,現在這個時候卻呆得像三歲小孩。
徐冬青雙手緊握、渾身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喔,太可恨了!
他一定是撒旦派來誘惑她的惡魔,明知道他們向來水火下容,他竟然用這種卑鄙的手段迫使她屈服。
徐冬青知道自己應該維持威武不屈、貧賤不移的偉大情操,但她的眼睛像是兩顆超大的探照燈,緊緊盯住桌上香味誘人的食物。
喔!她聞到牛肉麵、肉燥、燙青菜,還有蔥油餅的味道。
她的口水根本來不及吞,快沿著嘴角流出來。
她神經質地用手抹抹下巴,混亂的思緒、嚴重受到考驗的意志力,已經進入一種近乎走火入魔的地步。
管他的!
徐冬青雙拳用力緊握、雙眼赤紅、飢渴地盯著食物,反正是他自己心甘情願把食物送到她嘴邊,大方允許她享用,她幹嘛跟他客氣?!
反正她一直為他勞心勞力,吃些東西也不為過吧!
二話不說,她立刻衝到餐桌邊坐下,迅速拿起筷子,就著牛肉麵大口大口往嘴裡塞。
融合著濃郁肉香的麵條滑進喉嚨,讓徐冬青忍不住感動的閉上眼,享受食物滑進食道、落進胃袋裡的絕妙感覺。
她根本沒有時間說話,一口接著一口,像是怕慢了一步食物就會全部消失。
吃完牛肉麵、喝盡最後一口湯,她又意猶未盡的一手抓起蔥油餅啃了起來,另一手拿起珍珠奶茶喝了一大口。當然,燙青菜跟幾樣小菜她更沒有放過,全都掃進肚子裡。
坐在一邊,靜靜望著她活像餓死鬼似的吃相,塗璽夫嘴邊竟不由自主浮起一抹笑容。
這種吃相要換了任何女人,恐怕會讓他倒盡胃口,但偏偏在她身上,看來卻是那麼率性、引人發噱且--動人。
吞下最後一口珍珠奶茶,徐冬青拍拍鼓脹的肚皮,滿足地打了個嗝,很驚訝那個看似粗線條的屠夫,竟然把她的食量估算得剛剛好。
但一個「謝」字,她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說出口。
那種帶著感激、感動,卻又放不下身段的矛盾情緒,讓徐冬青只能用以往最習慣的方式去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