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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他過去當真是瞎了嗎?

  或許那張臉因為太過清秀而顯得宜男宜女,又或許她眉宇間的英氣會讓人產生混淆,可只消細心分辨,仍是不難辨別,那明明就是女孩兒家的模樣,為什麼他以前會被蒙蔽?為什麼他就是看不出來?

  事實一直就擺在他的眼前,而且是那麼明顯,可過去他硬是用少年孩兒猶未脫稚氣來說服自己……他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他竟然被這麼拙劣的騙局給蒙騙了,而且一騙還騙了這麼久的時間……一老一少,他們就這樣看著對方,四目相交中,雙方都有恍如隔世之感,沒人開口,因為無法開口,祖孫倆就這樣看著對方,久久……「爺、爺爺。」熬過第一個不順遂的發音後,她不自在的先開口,打破彼此間的沉默。

  表情僵硬的御長夫勉強的點了下頭,算是回應了她。

  「對不起,我不知道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直覺反應,她先道歉。

  御長夫的臉色一黯,至今仍無法接受白髮人送黑髮人、那種痛失獨子的遺憾感。

  或者獨子堅決走上藝術之路,說什麼都不肯承繼他衣缽的行徑讓他失望,也或許過去他命兒子媳婦遠離台灣、搬到美國居住的行徑好像他一點也不在乎似的,可實際上並不是那樣的!

  除了想心無旁騖的栽培孫兒,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認為美國的環境較適合藝術方面的發展,他只是從來都沒說而已,要不,對於獨子堅持信念、不顧任何人反對也要走上藝術之路的堅持,他私心裡其實是感到驕傲的。

  而如今,沒機會了……他再也沒機會當面親口說出他的肯定,他永遠的錯過了機會……「爺爺?」御澄雲擔憂地看著祖父,對於總是像不敗鐵人般的祖父會露出那樣了無生趣的表情很不適應。

  因為她的叫喚,御長夫看向她,納悶著自己到底何時才能想通,他這把年紀,已不容他再錯過什麼了,尤其他們御家人丁單薄,他已失去了獨子,他再也無力承擔失去任何一個家人的痛苦……「找個時間,搬回來住吧!」深深一歎後,他疲倦地開口。

  御澄雲明顯一怔,懷疑自己所聽到的。

  「我知道你跟霍靳的感情好,從小的交情非比尋常,可是感情好也有個限度,若說是為了轉換心情而搬去他那裡,短時間的話那還說得過去,可如果就這樣住下了,總也不是辦法,再說你現在已經是個女孩子了,事情不像以前那樣單純,在傳出閒話之前,找個時間,還是搬回家來住吧!」御長夫直接表態。

  還是維持最原先的姿勢,只是這會兒她僵硬得更徹底。事情的發展太過弔詭,早已完全超出她的預料之外。

  「我們祖孫倆……好像很久沒見了。」御長夫細細地打量她。

  「呃……嗯。」感覺太過奇怪,她只得籍動作來掩飾不自在,捧著花,她低著頭走到角落找尋花瓶來放花。

  「別管那花了,過來坐下。」御長夫指示。

  雖闊別了一年,但她已太過習慣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忍著不自在感,她放下花,乖乖地坐到床邊的座椅上。

  「你跟念風他們兩個孩子見過沒?」御長夫隨口問。

  「還沒。」眼觀鼻、鼻觀心,她姿態端正地回答。「我跟靳才剛回來,一下飛機後哪兒都沒去,放好行李就先過來醫院探視您。」

  「霍靳那孩子在門外邊等?」

  「他繞去買點東西,說等下再來。」她面不改色地扯了個善意的謊言。

  御長夫心裡雪亮得很,自然明白那只是藉口,霍靳應該正在門外等著,要讓他們祖孫倆有獨處的時間說些體己話。

  「他跟你一樣,都是有心的好孩子。」他歎氣。「是我對不起你……」

  低垂的腦袋霍地抬起,她連忙制止。「爺爺您別這麼說。」

  「這是真的,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對不起你,讓你受委屈了。」想起這十八年的荒唐,御長夫一臉的疲憊。

  她沉默,真的是無話可說。

  「這一年來,你別怪爺爺冷落你,實在是……實在是衝擊太大……」

  「嗯!我明白的。」她悶聲接口道。「爺爺需要點時間去接受被隱瞞十八年後的真相。」

  「不!並不止是那樣。」御長夫痛苦的閉上眼,好半天後,才聽見他沈痛的開口。「我或許古板、重男輕女,可是我並非不講理。」

  她沉默,知道他還沒說完。

  「當我知道所有真相後,我痛心,但絕大多數是因為你爸媽竟然作下欺騙我的這個決定,我沒想到他們會把我想得如此不堪,得犧牲掉你正常的人生來顧全他們所認定的大局。」御長夫至今想起還是一陣揪心。

  看著她,他一臉的抱歉,是真的抱歉。

  「會冷落你,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就像我剛剛說的,我或許古板、或許重男輕女,可是我還不至於不講理,只要你爸媽老老實實的說出真相,也許最初我是會有所反彈跟叨念,可都是一家人,還有什麼問題是不能化解的?只要日子久了,我相信,在相處過後,是男是女,我也並非真那麼樣的在乎,因為重要的是,他們生下的是我們御家的孩子,是健康又聰明伶俐的孩子。」

  因為仔細的聆聽了每一句話,而且還加以分析過,她不禁屏息。

  他--她那標準總是嚴苛過人、平日又高傲得不肯輕易向人低頭的爺爺,他現在在做什麼?

  跟她說抱歉?

  正面地肯定她?

  就在她小心揣摩語意的同時,御長夫已然開口接道:「即使存活下來的只有女孩兒,他們也不該用欺瞞來面對一切。」

  他看著她,此時,已是目帶淚光。

  「畢竟這個孩子已經是我所知道最好的孩子,他們實在沒必要再領養兩個孩子回來,導演起這一場荒謬的戲,弄得後來真相大白時,我因為對你所做的、讓你承受的一切而自責、懊悔,在不知道怎麼面對下,我只得遠遠的避開了你……」御長夫哽咽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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