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搖食指,看著她的眼神,彷彿在看一隻沒見識的井底之蛙一樣。「聽妳這麼說,妳剛才一定沒聽到我說的話,這個不是普通的茶几,而是由法國進口的限量高級茶几,全世界只有一百個而已。」
「什麼法國進口,什麼限量高級的,還不是茶几一個!」
「妳說得對,它是一個茶几,可是,茶几也有分好壞,就像人一樣,也有菁英分子和低下分子之分。這當中的分別,看我和妳就明白了,不是嗎?」
「你又虧我!」她氣得直跳腳,卻又回不了嘴。
「閒話休提,總之,五十萬。」他再次伸出手。
「你說值五十萬就五十萬嗎?這茶几都爛成一堆玻璃了!」
「妳不信,可以叫專家來檢驗,真金不怕火煉。」
季游那自信滿滿的態度,讓郭依纖下意識地吞了口唾液。
看來,那茶几是真的有五十萬的身價。
「這……」她的氣勢頃刻間全消失不見了。
他誇張地歎一口氣,「枉我還一直以為妳是個勇於承擔的人,這麼看來,妳不但沒有外在美,連內在美也欠缺。」
「我……」她頓時語塞,這事她的確有錯。
「我什麼?」季游直盯著她,忽地發現,捉弄她原來是這麼好玩的一件事,她大呼小叫、氣紅了臉的模樣,看上去竟有幾分可愛。
跟她做朋友,也是蠻不錯的事嘛。至少,娛樂、笑料不斷。
「誰說我不賠?賠就賠!怕你不成?」
暫且不去想銀行餘額將所剩無幾的殘酷事實,為了顧全她的尊嚴,她決定豁出去了!
她那彷如被割掉一大塊肉的痛苦表情,精采得讓季游差點當場拍起手來,但他把笑意壓在平靜無波的臉孔下,道:
「妳肯賠,我當然高興,但不是我看不起妳,妳真的賠得出五十萬來嗎?妳不是才剛開了一間酒吧?」
「關你什麼事?」她的底全讓他給摸得一清二楚,她有些羞惱地大喝一聲。
在她喝叫的同時,握住菜刀的手驀地一鬆。
季游眼尖,第一時間發現到這危險的一瞬,「小心!」
猶不曉得菜刀已不在自己手上,郭依纖呆呆地反問:「小心什麼?」
季游本想衝上前,抓住那把快要落到她腳上的菜刀,然而,他才一動,受傷的腳便發出抗議的痛楚訊息。
於是牛頓的驚世大發現──地心引力,便順利地把菜刀引到郭依纖的腳上去。
「啊!」她大呼一聲,「好痛!」
她的驚呼,讓季游那張俊臉立時刷白了下來。
看著她滿是痛楚的小臉,他以著前所未有的緊張語調追問:「妳沒事吧!」
「沒事……才怪……痛死了。」她痛得哭出淚花來。
「妳別動!動的話出血會更多!我幫妳叫救護車來!」
當他神速地抓過一旁的無線家用電話,正想撥出一一九時,她卻道:
「出血?什麼出血?」
「妳的腳啊!」他邊說邊把視線投放到她倒楣的腳上。
這一看,他不禁睜大了眼。「妳沒事?」
「喂!你這是什麼語氣?好像我沒傷出個血窟窿來,你就很不甘心似的!就算沒流血,我也痛得要死。你以為被菜刀砸到腳不會痛啊?即使是刀背,也足以痛得半死!」
偏偏她又沒穿鞋,害刀背跟腳直接相觸,真是──痛死了!
「刀背?」終於明白事情的真相,他吁了一口氣,「原來是刀背……幸好。」
剛才以為她受傷時,他不但失去平日的冷靜,整顆心甚至像被人緊緊揪住一樣,幾乎無法呼吸。
「幸好你個頭!這叫不幸才對。」她糾正他,「你看,我的腳背部紅腫一片了!都怪你這別墅,鋪了光可鑒人的雲石地板,害我不忍穿鞋弄髒它,才會這樣的!」
如果有穿鞋,她一定沒現在那麼痛。
「好了,現在妳又沒什麼嚴重傷口,就別鬼叫了。」
「你說這是什麼話?」說她在鬼叫?她雖沒流血,但不代表她就不是傷患啊!
「小姐,在妳抱怨之前,請先看我的腳。」他指著自己包著厚厚紗布的腳,「這才叫受傷,好不好?」
她頓時無法反駁。相比起他,她的傷當然微不足道。
「哼!」無法在口舌上壓倒他,郭依纖別過頭。
「其實,這事說起來,都是妳自己惹來的。」確定她沒事,他的語調輕鬆了起來,「誰教妳有事沒事拿著菜刀,跑到我面前來大喊大叫的。若妳沒拿菜刀,也就不會有這個意外。」
「什、麼?」她怒叫著回頭,「季游,你再說一次!」
「說幾次也一樣,我知道妳聽明白了。」
「季游!你這混蛋!」這傢伙一定是想早登極樂!
「別吼了,妳知道今晚妳吼了多少次了嗎?吼那麼多次,妳不累啊?」
「我累不累,關你什麼事?」他這麼一說,她才發現,真的如他所說,短短的時間之內,她已經吼了好多次了。
雖然她一向和淑女相差十萬八千里,但這麼沒儀態,她還是第一次。而且,這樣的第一次,還是在季游的面前。
她……糟糕,她在季游的心裡,恐怕連一點形象都沒有了吧!
這時的郭依纖,並沒發現自己這麼在乎季游怎麼看她,是起因於她對他的情愫。
「妳不停的吼,我的耳膜可是首當其衝受害,怎能說不關我的事?」他說。
「不然你想怎樣嘛?」
「不怎麼樣,我只希望妳去繼續做飯,別再壞心腸,想活活餓死我。」跟她說了那麼多,他真的覺得肚子餓了。
「做就做嘛。」反正她也要吃,再說,她來這裡就是要照顧他。
「等一下!」
她正想邁開腳步,往廚房走去,他卻喊住她。
「幹嘛?」她看著他。
「妳走路要看路,又不是小學生,別要我操心,好不好?」他邊說邊指了指地上的玻璃碎片,「妳剛才行兇的時候,沒被玻璃割傷真是一項奇跡,但奇跡可不會發生兩次,妳不想真的如願成為傷患,就給我小心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