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彷彿沒聽到他說了什麼,拉大了喉嚨,豁出去地大喊--
「夏鼎昌,我愛你!夏鼎昌,我說我、愛、你!」
他一愣。「妳不要在這裡開這種玩笑,快點下來。」
「不,我愛你,我說真的,難道你連正視一次我的感情都不肯嗎?」
他震驚不已。紫曼愛他?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她從沒提過,總表現得對他沒興趣。她這麼說,到底在搞什麼鬼?
這時,大批警力跑了上來。
警方接獲通知,已經聯絡相關單位,以最快的速度,開始部署救難事宜。
在上樓的時候,夏鼎昌就收到建議,把時間拖得愈久,部署就能愈完全。
「叫那些警察退後,這是我們三個人的事,不必他們插手,」
紫曼的情緒開始變得不穩定,這樣的她,他從來沒見過。他揮揮手,要那些警察退後些。
「紫曼,妳那邊是逆風面,妳講的話,我聽得不是很清楚,我要往前站一點。」
他大膽往前跨了好幾步,來到距離她們大約五公尺的地方。
「妳要說什麼就說吧。」
「我說,我、愛、你。」
「妳不是說過,妳愛的是女人嗎?」他誘她說話,以拖延時間。
她淒然地笑。「那是障眼法。」
他的思緒被她弄混了。「妳交過好幾任女朋友,還要我為妳Cover--」然後又忽然說愛他,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障眼法」?
「那都是為了要騙你。我從十五歲就愛上了你,但你對誰都不曾動心過,你總是說女人就像口香糖,嚼過就沒味道,我好怕我也是你眼中的口香糖,既然你看不出我的愛戀,我索性裝傻到底。」
原來如此。他暗忖著,為了讓救難單位作更周全的準備,他讓她盡情地說下去。
「你說當你的朋友比情人長久,我甘於做你的哥兒們。為了掩飾我對你的愛,我自稱是同性戀,甚至被真的同性戀輪、輪……」下一個字太難堪,她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
他錯愕不已。「有人欺負妳,妳可以告訴我,我會替妳討回公道。」
「但那樣做,我在你心裡面,就會變得污穢不堪了。」為了保住超然的形象,她把最痛苦的往事不斷往心裡塞,塞成了一團腐爛。
「我戴著同性戀的面具,我讓你毫無戒心地把我當知己,我甚至在最適當的時候,提出權宜性結婚的點子,只要能讓你專屬於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我對夏老使盡工夫,暗示他逼你結婚,我相信婚後,我再向你告白,有了婚姻的束縛,你不愛我也不行。可是,眼看計畫就要成功,為什麼在這時候,你會被別的女人拐走,而且還是這麼差勁的女人?」
她低著頭,嚶嚶啜泣。
可潔聽了好辛酸,換作是她,也會這麼恨「程咬金」吧?
她正想開口安慰,卻發現夏鼎昌使了一個「不要輕舉妄動」的眼色。
他開口了:「我從來不知道,妳的心裡是這麼想的。」
怪不得婉吟曾對他抱怨,說不喜歡紫曼當大嫂,因為她內心非常陰暗:怪不得明小姐也對她不客氣,還曾說過「您看到的黎小姐與我眼中的黎小姐,性格相去十萬八千里」。
該死!他為什麼沒有早點察覺不對勁?競讓那句「日後將會因她出亂子」一語成讖!
「我不懂,這麼多年來,妳為什麼不坦白?妳是太愛我,還是太怕被拒絕?」
「我太愛你了!」她抬起臉,為自己辯駁。
「不,妳太怕被拒絕,怕受傷,一直把一翻兩瞪眼的機會往後延,以為結了婚,我就會順理成章愛上妳。」他現在終於懂了。「但我一直把妳當作哥兒們,我曾經能放心跟妳談很多事--」
後面傳來一個彈指聲,暗示所有救難措施都已部署完畢。
「很可惜,就算如此,妳還是不夠瞭解我。」
夏鼎昌寒著臉,認真說道:
「我不會愛上妳,要愛,早就愛上了。再說,如果我愛妳,絕不會因為妳是同性戀就放棄,我一定會爭取,即使這會讓彼此很痛苦,我也絕不放手。」
黎紫曼完全失去平時開朗的神氣。「那你是說,你永遠都不會愛上我了?」
已永遠不會。」他斬釘截鐵。
她全身發抖,眼中迸現怒氣。
「算你狠!」她拉住可潔的手臂。「很遺憾,你狠,我必須更狠!」
她縱身就要往下跳去。
「可潔!」夏鼎昌一瞬間衝到最前端,堪堪抓住她的左臂。
「Action!」一聲令下,所有的警察都往前衝。
「下來,妳給我下來!」黎紫曼在半空中叫囂,極盡所能地拽住她。
可潔疼出眼淚,她快要被撕裂成兩半,一手承受著黎紫曼的體重與撕抓,一手是鼎昌執著的支撐。
「可潔,撐下去,我很快就把妳帶上來。」
她能做的,就是腳踝互勾,夾緊雙腿。她好怕這一震晃,寶寶會待不住。
這是她這輩子收到第一個珍貴的禮物,也是幸福的鑰匙,開啟了她跟夏鼎昌的美好戀情。老天,她從沒奢求過什麼,拜託、拜託,請不要讓寶寶離開她!
一陣大風吹來,她掛在牆邊,隨風劇烈搖晃,她幾乎以為自己會掉下去。
生死關頭,她不能不讓他知道她的心意。
「鼎昌,我愛你。」她含淚大聲告白。「如果我死了,請你也不要忘記。」
他牙根一咬,不願往壞處想。「說什麼傻話?我不要聽。」
員警在他腰間繫上彈性護繩,固定在某個定點,防止他被拖下去,讓他更能無後顧之憂地探出自己。
可潔懷了身孕,手臂禁不起劇烈拉扯。他單手握緊她的手臂,另一隻手繞過她腋下,將她圈抱住,力持她雙肩平衡,將她慢慢拉起。
「撐住,妳不會有事的。」他拚命向她、更向自己保證。
黎紫曼漸漸撐不住自己的體重,雖然緊抓著可潔的手臂不放,卻還是慢慢往下滑,尖尖的指甲在她臂上劃下指甲痕,都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