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聽?」唐星野挑起濃眉,對於好友,他一向毫無隱瞞,除了朱顏的事之外,不過事到如今他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畢竟她都已經出現了,就算他不說慕白也一樣查得出來。他的煩悶在酒精的催化下,急欲化作文字宣洩出來。
「嗯!」席慕白點點頭,他看得出來唐星野最近的心情很亂和那個女人出現有關,所以認為他有責任為唐星野理清自己的思緒,同時也滿足一下他的好奇心。
「先陪我喝酒。」唐星野幫他倒了一杯酒,跟著也為自己倒了一杯滿滿的酒,並一口氣將它倒在自己的嘴裡感受著那股辛辣,緩緩道:「我會告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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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顏幾近絕望的睜著酸澀的雙眼看向不知名的遠方,任由自己的靈魂飄蕩在怔忡迷濛之間。
唐星野殘忍的話一字一句清晰的傳入她的耳際,但她卻沒有任何的反應。直到那聲巨大的甩門傳來,接著是他的車子咆哮怒吼的離去,她這才回復些許的神智。
她動作緩慢的離開大床,隨手拾了件衣裳蓋在自己的身上,然後蜷曲在房子的角落裡,彷彿這樣就可以抵擋一切的風風雨雨。
感到四分五裂的心再也無法接合,就像是已經乾涸的淚腺,再也擠不出一滴眼淚般。她好想就此死去,但是她不行,因為她是幻之林裡所有人的希望,如果她死了,星野勢必不可能去救幻影。
那麼常洛怎麼辦?他們的孩子怎麼辦?朱顏緩緩的搖著頭,抹去了那股突生的死意。如果早知道有這一天,她還不如在六年前的事件中死去,至少那時的她還可以帶著美好的回憶離去,可如今……
朱顏如同機械人般的站起來走進浴室之中,發狂似的以冷水沖刷自己的身軀,彷彿這樣就能趕走所有的不愉快。
忘了吧!忘了以前、忘了現在,從今天起將自己的靈魂驅離自己的身軀,這樣或許就真的感覺不到痛苦了吧!
但是往事猶如永遠揮之不去的鬼魅般,不停的在她腦海中盤旋,那一幕幕血腥的畫面,像潮水般的朝她湧來,再一次的將她淹沒……
第四章
六年前
台灣醫壇上的勢力劃分,向來被唐濟世和朱立邦這兩個傑出的醫生所把持,甚至還流傳著這樣的一句話——南唐北朱。
在台灣這小小的彈丸之地,要出一個享譽國際的名醫都是件不容易的事,誰知道沒有則已,一有還有了兩個。
原本兩大名醫一南一北,倒也相安無事,可是今年諾貝爾獎的提名卻恰好將兩人都囊括進候選人的名單當中,於是南唐北朱剎時間在媒體上大量的曝光。
甚至也造成了兩家在檯面上、檯面下的嫌隙,而這股對抗的火苗,也跟著延燒到兩家的子女。在聖台醫學院中,形成了已在醫學院中引領風騷的唐星野和剛進醫學院的朱顏,兩個人王不見王的局面。
「小朱,聽說這次你父親和唐學長的父親一起入選諾貝爾獎,你會不會覺得有點尷尬啊?」問話的是和朱顏較為親近的同學陸小昭,雖然名為同學,年紀也差不多,只差在朱顏已經在攻讀碩士,而她卻才在念學士而已。
「不會啊!」朱顏緩緩一笑,不懂得為什麼每個人都覺得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認為對她們這些學生而言,鑽研醫術是比打聽小道消息重要,「這件事不就是各憑本事嗎?何況他們都已經夠優秀了,實在不需要那個光環的襯托。」
不曉得為什麼大家都把焦點放在她和唐星野的身上,真是夠無聊的了,再怎麼樣那都是父輩的戰爭,關她什麼事啊?她現在只希望趕快拿到碩士學位,然後開始她自小就已經存在的夢想——行醫。
她只知道自己學醫的目的是為了救人,並不是爭奪那些無謂的獎章,也或許是因為這樣的心態,她的才能被自己毫不保留的發揮出來,才能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個准醫學碩士。
「可是……」小昭總覺得朱顏這樣說顯得太雲淡風輕了些,認為畢竟競爭者是她的父親,不解她似乎不太希望她父親得獎。
「你別可是了,今天下午你不是還有一堂人體解剖要考嗎?還不趕快利用時間溫習一下。」朱顏打斷了小昭的可是,因為最近她已經被這個話題給煩透了。
「對喔!」小昭輕拍自己的腦袋,覺得自己竟然忘了這件天大重要的事情,她抱起地上的書本說:「我先走了!」說完,她便三步並作兩步的往教室跑去。
朱顏看得搖頭失笑,不過小昭的離去也將她的安寧還給了她,她再次低頭看著攤在膝蓋上的書,順便享受著徐徐的微風。
直到突然從天空中飄下一張紙,剛好就落在她的書上,她這才抬起頭來,企圖尋找紙張的主人。
「喂,你的紙掉了。」朱顏朝著離她有三步遠的背影喊道,直覺這張紙應該是他的。
當那人回過身來,她的心被震懾住,覺得他並不特別的帥,可是給她的感覺卻很酷。
兩道濃濃的眉毛再配上一雙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樑和一張薄唇,再加上散落在他腦後的及肩長髮,在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是一種不羈和成熟的矛盾氣息。
「哈囉!」唐星野的臉上漾出一絲的興味。雖然他總是女人追逐的對象,但是看他看得呆了的,她還是第一個。
看她手中抓著一張紙停在半空中,應該就是她剛剛叫住自己的原因吧!思及此,他也不管那張紙到底是不是他的,於是他大方的一屁股坐在她的身邊,準備好好的看看那張紙。
朱顏沒有聽到他的招呼,時間對她而言好像停格了似的,腦中僅剩下他那雙深邃的眼睛,這樣的感覺是她從來沒有過的,她花了好一些時間才消化了自己竟會看一個男人看到失神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