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說什麼?」
一道刻意偽裝過的開朗聲音在身旁響起,她宛如受到驚嚇的小白兔,警覺地迅速轉過頭,果然又是她那個陰魂不散的「前夫」!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真想放聲尖叫。
最近她偶遇他的次數實在太多了,多到讓人難以相信這些都是巧合。
「我到附近買東西,沒想到一過來就看到妳站在門口。」藍牧威好乖巧地微笑著。他假裝好奇地探頭往她身後已打烊的畫廊瞧,然後問:「妳在這裡工作嗎?」
「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天晴快抓頭髮洩憤了。她發誓他一定是裝的,而且裝得太假了!
「我怎麼會知道呢?這一切都是巧合呀,天晴。」他佯裝無辜地睜大眼,偏偏看起來更假。
「我記得有人說過,世上沒有太過巧合的事,如果有,那一定是陰謀!」她咬著唇,非常刻意地提醒,過去他有多鄙視所謂的巧合。
「是嗎?」他倒是非常平靜,沒有因為被人吐槽而惱羞成怒。「我想那個人現在一定已經知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沒有不可能發生的事,一連串的意外湊在一起,就是巧合。」
「雨好像小了點,我要走了!」看到他,就不免讓人想起那段只維持半年的婚姻,而她一向不太願意去回想,所以拔腿就想跑。
「等一下!」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將正要蒙頭衝入雨中的天晴拉回來。「外頭下著雨,妳沒看見嗎?」他平靜的容顏因擔憂而染上些許焦躁。
「反正車站很快就到了。」她嘴硬地道,纖細的手臂不自在地扭動著,想擺脫他的箝制。
「妳想像落湯雞一樣濕答答的去搭車?」他輕鬆地握緊她的手臂,一面說話,一面輕柔地撫摸她手臂內側柔嫩的肌膚。「我可以順道送妳,反正我們住同一棟大樓。」
「不用了,謝謝!」她想也不想便拒絕。
她還沒那勇氣與他共同待在一個小車廂裡,光是站在他身旁,她已經覺得渾身僵硬、呼吸困難了。
「我有傘,而且有車,妳為何捨棄便利又舒爽的交通工具不搭,非要淋雨去搭公車呢?」他略微責備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心疼,讓天晴覺得十分怪異。
以前除了熱戀時還曾感受到他的眷寵,結婚之後,他沒惡言相向就算不錯了,哪還有可能對她如此溫柔又關懷呢?
真的好奇怪!他到底怎麼了?
看得出她的詫異,藍牧威苦笑著說:「我知道過去我不是個好丈夫,但以前是以前,難道現在離了婚,我們就不能成為好朋友嗎?畢竟難得有緣再碰面呀!」
「確實是不必彼此怨恨。」她也不是那麼小心眼,認為離了婚就必須像仇人一樣。
其實她並未恨他,她知道他喜愛自由、討厭被人束縛,更則況當初他幾乎是在被半脅迫的狀況下才答應結婚的,他的厭惡與反感,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那就好。」藍牧威笑瞇了深邃的雙眼。「再說,妳沒發現一件事吧?」
「什麼事?」
「妳今天穿著白襯衫。」他指指她略貼身、突顯出玲瓏曲線的典雅白襯衫。
「那又怎樣?」穿這樣不能搭公車嗎?她納悶地低頭瞧著自己。
「妳還是想不到?這麼薄的白色衣物若是淋了雨,妳說會如何?」
藍牧威大喝乾醋,如果他沒出現,她不就要穿著淋濕的半透明襯衫回家?可以想見,公車上的男人會有多麼高興。
「噢!」天晴倏然瞭解,她倒沒想到這一點。
「上車吧!我保證連一根手指頭也不會碰到妳,行嗎?」
「是嗎?」天晴低下頭,瞪著那只依然緊抓著她纖臂的大手。
藍牧威收回了自己抓著她的手掌。「我保證。走吧。」
他將傘撐到她頭上,小心地護著她走入雨中。
天晴不再推卻,或許不是夫妻,反而能夠是好朋友。只不過──
呵,有點心酸就是了!
藍牧威規矩地開車載她回家,果真沒再隨意碰觸她,不過一路上他的話幾乎沒停過,好像要把分離這八年來她的生活點滴全問清楚似的。
「妳怎麼沒開車上班呢?開車不是比較方便又安全?還是妳不會開車?」
「我會。」她回答道:「在美國唸書時我會開車上下課,但是回到台灣之後,我就不敢開了。」
「台灣的車的確多了些,而且大家的車品都不怎麼好,不管騎車或開車的人都橫衝直撞,像在諷車玩命。」這點剛回國定居的藍牧威也深有感觸。
「對啊!有回我還當場看到車禍,有個機車騎士和別人相撞,跌倒打滑衝到我面前,尤其他又沒戴安全帽,鮮血流了滿面,把我嚇死了,從此以後更覺得還是搭公車就好。」想起那騎士像是摔破的西瓜腦袋,她還心有餘悸。
「不開也好,以後要出門來找我,我送妳去就好了,交通這麼亂,自己開車太危險了,停車位也不好找。」
天晴陡然沉默了。要她找他當司機?以什麼名義?前妻嗎?
太可笑了,而且好諷刺。
在她還是他的妻子時,他連出門上課都沒載過她一次,現在離了婚,變成毫無關係的兩個人,他才慇勤地表示可以接送她。
果然,他對朋友比妻子好──這是她從很久以前就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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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
「你再說一次!」
五張同樣震驚、難以置信的面孔,一齊瞪向正悠閒品酒的沉穩男子。
「你們沒聽錯。」男子喝完最後一口酒,才緩緩地道:「我正打算追回我的前妻。」
「你要和她復合?」歐陽琛差點被嘴裡那口酒噎死,而苗天祐則險些打破他正在擦拭的典藏水晶酒杯。
「沒錯!打從聽到她仍未婚的那天,我便下了這樣的決定。」想起那張白兔般慌張震驚的可愛面孔,他眼中便浮現一抹溫暖。
他溫柔的模樣讓五位好友全看呆了,這樣的藍牧威是他們不曾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