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工作操勞太久,身體不堪負荷,已經向家族請了長假,打算好好休息。我不會被炒魷魚,妳放心!」
他爸媽知道他要追回天晴,樂得給他半年的假,還派人來台灣協助他,要他沒有追妻成功,就不准回美國見他們。
而他謹遵欽命,非常有毅力地執行追妻任務,目前正在軟化天晴的防衛,應該很快就會成功。
「我、我才沒有擔心。」天晴不自在地轉開頭,否認自己懸在心頭的那一絲擔憂。
「妳現在還會下廚做菜嗎?」
「什麼?」她茫然地望著他,不知道他怎會突然冒出這個問題。
「沒什麼,只是隨口問問。」其盲一他很想知道。
記得當初,連菜刀都不曾拿過的她,卻為了他,跑去和他媽媽學做中式料理和點心。
當時他雖然一副懶得理的樣子,對她的努力視而不見,但他知道她總是私下躲起來偷偷練習,有好幾次,他趁她睡著之後悄悄拉起她的手,檢視那些被刀劃傷、或是被油燙傷的傷口。
他不是沒有反應的,當時他的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感動還是心疼。但為了自己被逼婚的怨氣,他絕不可能把心疼說出來,第二天見了她,同樣是一張冰冷嫌惡的臭臉。
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恨她一輩子,沒理由自打嘴巴,對她軟化示好。
他永遠記得,經過反覆的練習之後,她終於把第一次感到滿意的料理端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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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疫?」
他用輕蔑的斜眼打量那些冒著熱氣,看起來好吃極了的菜餚。
「這裡有麻婆豆腐、鮮炒脆筍、避風塘蝦、芋頭酥鴨,還有蓮子排骨湯。聽媽說,這些都是你愛吃的菜。」
為了滿足他的胃,她早事先向婆婆請益過了,而有些材料,也著實花了她好些工夫尋找。
「誰希罕妳做菜給我吃!」
其實當時他是感動的,但他痛恨自己被她的拙劣伎倆討好,因此轉而把怒氣發洩在她身上。
「我只要想到是妳做的就想吐,妳還要我吃?笑話!快給我端走!」
「可是……這是我花了好久的時間做的……」光是蓮子排骨湯,她就整整熬了一下午。
「我叫妳端走──」當時他不知被什麼惡魔附身,還是因為氣極了,竟然大手一揮,把她辛苦一下午的成果全部打翻。
幾盤精美的菜餚飛落,弄得一桌一地都是菜餚、醬汁。
「啊!你為什麼把菜打翩?」光從這惋惜的尖叫聲,就可知道她有多心疼。
「誰叫妳不把菜端走?!」他還惡聲惡氣地回吼她。
她默默垂下頭,一句話不說,他似乎看見透明的液體從她面頰滴落。
那時他很想道歉,但是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口。
一會兒之後,她起身說:「我去拿抹布。」
她以僵硬的步伐離開餐廳後,他盯著餐桌上一塊掉落在他面前的芋頭,半晌後緩緩伸手拎起,送進自己嘴裡。
「好吃。」
他的讚美,只能說給空蕩蕩的餐桌聽。
芋頭悶軟了,鴨肉的美味全滲入芋頭裡,真的很好吃。但是這些話,他不可能說給她聽。
又過了一會兒,她拿著抹布和清掃工具回來,默默將他製造的一團混亂清理乾淨。之後她對他依然溫和柔順,但是不曾再為他煮過任何一道菜。
現在他很想品嚐她親手做的料理──非常想。不知道這些年,是否曾經出現讓她親手為他烹煮好吃料理的男人?
「下廚?別開玩笑了!我可是新時代的女性耶,現代新女性怎能輕易下廚?更何況君子遠庖廚,這句話你沒聽過嗎?」她開玩笑地回答,眼眸卻一黯。
她早就不做菜了,打從許多年前……
「可是我想吃!」他急促地說道。
「啊?」他說什麼?
「我想吃妳煮的菜,妳可以再為我做一次芋頭鴨嗎?」
這些年嘗過的絕妙佳餚不在少數,但他就是忘不了,當初掉落在餐桌上那塊芋頭的滋味。
「拜託!那很麻煩的你知不知道?我才不要浪費時間在廚房裡,把自己弄成渾身油煙味的黃臉婆呢!」她皺起鼻子,裝出不敢認同的嫌惡表情。
她不會再為任何人做菜了──再也不了!
她的心結他似乎知道,也不再勉強,只說:「不然我來做吧!妳教我怎麼做,我做給妳吃。」他真心想討她開心。
「不用了!你做的菜我可不敢吃,我怕中毒。」她朝他皺鼻子。
「嘿,妳怎能這麼說?」藍牧威故意裝出兇惡的表情抗議,卻反而逗得她哈哈大笑。
「原來妳根本不怕壞人!」藍牧威假裝失望地歎息。
「你不是壞人啊!」天晴想也不想地回答。
藍牧威聽了相當感動,他過去曾如此無情地對待她,她為何不怨他,不認為他是個惡人呢?
他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用那種彷彿充滿感情的眼神直盯著她,讓天晴覺得渾身不對勁,慌張得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她不自在地移動僵直的身體,想換個舒適點的姿勢,卻不慎撞掉放在一旁的資料夾。
啪地一聲,資料散落一地。
「啊,真糟糕!」天晴立刻蹲下去,手忙腳亂地撿拾散落一地的紙張。
「我幫妳撿──」
「不用了!」藍牧威剛伸出手,天晴便緊張地抓起凌亂的資料起身。「我自己整理就行了,今晚非常謝謝你的宵夜,我想你該回去了。」
「說得也是。很晚了,明天妳還得上班,就不打擾妳了。」他沒有死皮賴臉地繼續賴在椅子上,立即起身道別。「今晚和妳聊得很愉快,謝謝妳陪我吃東西,晚安!」
「呃,晚、晚安。」她不敢抬頭看他,因為她居然這麼沒禮貌,下逐客令趕他離開。
她這輩子從沒對任何一個人這麼失禮過,她實在感到很過意不去,但是……她心底還是怕他呀!
現在他對她十分溫柔親切,和過去的冷嘲熱諷完全不同,但過去被刺傷的痕跡還在,如果她打開心房相信了他,接踵而來的,會不會是另一次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