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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馬走了將近半天,日落已盡,天空輝映出醉人的粉橘光彩。
微扯著韁繩,烈竹逡稍稍緩了馬兒的步伐,緩緩踽行在林間小徑。
「要不要歇一歇?」瞧著詠兒不肯鬆懈的身軀,他輕聲地問。
感覺到馬兒趨緩,詠兒搖搖頭,反而一臉享受。「逡哥的懷裡很舒服,讓人昏昏欲睡。」
詠兒的話裡帶著濃濃的鼻音,烈竹逡猜她應該剛睡醒。
撇了撇嘴,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慶幸有這麼結實寬闊的胸膛供她使用。
「逡哥……」她喃喃輕喚著,想告訴他她心中的決定。
「什麼事?」驚覺她的低聲下氣,烈竹逡濃眉微蹙地等著她開口。
「我們一起洗清你被水琉璃弄髒的名聲好不好?」
洗清名聲?他想不透為何詠兒要這麼做,斂起眉,他粗聲道:「是因為鬼面閻羅被歸為邪派?」
他不在乎,也從來沒在乎過。
他真正在乎的是詠兒對他的看法。
「不!是正是邪都無所謂,我在乎的只是,你是一個大夫,而救人是大夫的使命。」抬頭仰望那張漠然的俊顏,她晶燦的眸中有著難得的正經。
她不希望因為水琉璃,而讓烈竹逡喪失一顆純熱的赤子之心。
「我說過,我並不是大夫。」他不明白自己為何得與她在此點爭執。
「你是大夫!最好的解毒大師。」霸道執著地,詠兒沉聲地宣誓。
那堅定的清脆嗓音就如一道暖流,以極輕極緩的速度沁入他的心扉。
那一日,他並沒再開口說什麼,只把詠兒的話當逗他的玩笑。
卻沒想到,她真的以行動付諸了她的想法。
在到青城山的遙遙路程裡,她分文不取地打著他的名聲救了不少人。
她最常說的話便是若不讓她救人,那她會先考慮毒死他。
更讓他頭痛的是,這丫頭還發給那些需要再看診的人一種叫做「名片」的玩意兒,總是細心地叮嚀受診治的人們「回診」。
只是天知道,有幾人能熬過那長長一段「羊峒」的再診之旅呢?
他沒阻止,卻相信絕對沒有人會笨到相信那丫頭的話。
這是他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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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草藥是一門專門的學問,跟著烈竹逡這幾十天來,詠兒這個認真的學生自然有著滿滿的收穫。
阿公經營中醫藥堂一輩子,用的藥或許還不如這古代大夫來得專業純正!
「再過三日,咱們應該就可以進入青城山了。」
進入成都時,行人熙來攘往的熱鬧市集讓詠兒大開眼界。
望著街道兩旁的販子與熱鬧的人群,詠兒還真有種闖入拍片現場的錯覺。
兩相比較之下,現代的電影雖未能十足臨摹出古時的生活,卻也能抓到七八分相似。
詠兒立在高大駿馬邊,毫不掩飾心中的好奇,像個過動的娃兒般片刻也靜不下來。
「今晚就在此處落腳,如何?」杵在在名喚「苦丁樓」的客棧前,烈竹逡伸出手轉回詠兒那又要被街頭小販吸引過去的目光,連忙問道。
「為什麼叫苦丁樓?裡頭儘是孤苦伶仃的人嗎?」
以為她想起了自己的狀況,烈竹逡有些後悔地將她推回自己身後,企圖轉移她的注意力。「妳還是看妳的風景算了。」
語落,他轉過頭沒忘記詠兒的囑咐,只向店家要了一間房。
雖然孤男寡女不應共處一室,但詠兒卻堅持沒有自己在她身邊,她根本沒辦法安心入睡。
聽了這話,他也不知該高興還是該皺眉頭,不過最後他依然讓步了。
「真沒禮貌!你還沒告訴我答案呢?」扯扯他的衣袖,詠兒不滿地瞅著他問。
他步伐頓了頓,只得開口。「苦丁茶是青城山的保健名茶,聽說這裡的老闆把苦丁茶當水喝,高齡八十的身體比年青人還壯……這便是『苦丁樓』的由來,懂了嗎?」
他發現認識詠兒以來,他的話比往年加起來的還要多。
聽了他的解釋,詠兒俏皮地吐吐舌,為自己方纔的說法也感到不好意思。「那和我的說法還真相差個十萬八千里呢!」
喉間滾出悶笑,烈竹逡踏入「苦丁樓」,欲將馬兒牽至馬廄,卻因赫然瞥見那嵌在大門外的水滴形銀鏢而杵在原地。
這是第二枚水鏢了,她已經盯上他們了?可為何遲遲沒有行動?
「想什麼?」拍拍他的肩頭,詠兒問道。
收回目光,他按下心中隱憂,朝詠兒緩緩道:「我向店小二吩咐熱水,順便送晚膳進房。」
沒注意到他眼中的憂心,詠兒滿足而開心地嚷著:「真好!我今天可以洗個暖暖的熱水澡嘍!」
這一路上倘若未趕得及進入城鎮,他們只能四處找地方落腳,幸運時能找到古廟、荒屋過夜,否則只能隨處一窩便過了一夜。一到半夜,那奇奇怪怪的聲響更是讓詠兒難以入睡地睜眼到天亮,所以能住到客棧真是太好了。
相偕進入廂房裡,詠兒放下大背袋,便對著他開口:「逡哥,今天該幫你換藥了。」
這些日來她都十分留意烈竹逡傷口的變化,而烈竹逡在沿途積極的採藥、試藥下,體內的餘毒也已清得差不多了。
小心翼翼地拆開布巾,看著右臂那逐漸收口的口子,詠兒瞬時安心了不少。「逡哥,你的傷口已經快結痂了耶!」
她嚷著,烈竹逡卻猛然握住她的柔荑。「詠兒,有件事我想問妳!妳……得老實告訴我。」
離青城山愈近,他的心便愈難以平靜。
腦中總不斷想著,倘若阿風有辦法讓她回家,那他該如何自處?
「什麼事?等包紮後再說。」以為他有意鬧自己,詠兒推開他的手不疾不徐地替他上藥、包紮,直至完成,她才輕扯唇瓣、正襟危坐地看著他。「好了,你可以開始說了。」
「我……」話凝在唇邊,烈竹逡發覺面對詠兒,他竟有著難以啟齒的窘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