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他身側,詠兒連忙撫慰地勾住他的手道:「裡頭的花花草草全是這陣子你教我認的解毒藥植物啊!我配了十來種天然藥花,把它們曬乾、碾碎,包裝成袋縫起來,掛在脖子上好看又實用。」
雖然兩人常為藥物的效性起爭執,但不可否認的,詠兒十分聰明,往往能舉一反三,做出一些他看都沒看過的新玩意兒。
「瞧這裡頭有薄荷的成分,一戴上蚊蚋便不敢近身了。」
「知道妳聰明了!」寵溺地點了點她的鼻頭,烈竹逡讚揚地道。
「當然,我可是身兼『鬼面閻羅』的嫡傳弟子及夫人兩種身份呢!」
瞧她得意洋洋的模樣,烈竹逡微挑起眉,難掩對她既寵又愛的神情。
要說兩人甜蜜時是濃得化不開,但若一遇到為藥性起爭執時,卻又執拗得互不相讓,直至真正的答案出爐後才又甜甜蜜蜜、相親相愛。
這一日,兩人才剛為初采的一味藥鬥嘴。
在行經一雙叉路口時,共乘一騎的兩名女子引起了詠兒的注意。
這是她到明朝遇到的第一對雙胞胎耶!
瞧著馬上那兩個面貌出眾標緻的美麗姑娘,詠兒才想趨步上前搭訕,卻被突然落下馬的姑娘給嚇了一跳。
下意識伸手一接,她抱住了姑娘嬌軟的身軀,自己的身子卻也跟著跌落在地。
就在她氣憤難耐地對著烈竹逡抱怨他的駑鈍時,仍在馬上的姑娘立即朝她猛道歉。
在那自稱是病姑娘的姐姐的歉語當中,詠兒約略明白地替她把了脈,下了藥方子並贈了解毒藥袋。
當然,名片是最後必給的。
待她巧笑倩兮地目送走兩位俏姑娘,詠兒頭也不回地直往前走。
烈竹逡也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卻未對方纔的事做出任何解釋。
猛地,隱忍不住心中怒氣,她頓下腳步瞪著烈竹逡。「逡哥!為什麼這麼久了,你還是沒辦法改變?」
在她面前,他是溫柔善良的;可一旦行走江湖,他的冷情卻是一如往昔般絲毫未變。
為什麼?這一直是她心頭的疑問。
面對詠兒的質疑,他的神色隨之一黯,歎了口氣。「詠兒,咱們早日回羊峒好不好?」
並非他寡情地不願對弱勢之人伸出援手,而是在無法斷定此人該不該救時,無私的救人是一種冒險。
深知她執著的性子,烈竹逡又緩緩道:「我知道,或者在你們那個世界,醫生該是無私地付出他的所學,幫助需要的人。
但在這個時代,是以道德正義來斷定是非善惡,妳又如何分辨誰該救、誰不該救?一旦行醫救人,無論落得的名聲好或壞,我們的生活必會因此起干戈的。
向來我便不願涉及江湖的恩怨是非,我更不希望妳再因我錯救一個人而受傷,這就是我的理由。」
「逡哥!」是她太單純了嗎?逡哥的一番話讓她起了省思的念頭。
她豈能以未來世界的做事方式來對待這裡的人事呢?就如同她仍無法接受俠義之上操縱生死、擅取人命的道理一樣。
揚起唇,她溫順地微微頷首。「好!我們回羊峒,但如果我們真的遇到需要幫助的人,我們一定不能見死不救,好不好?」
輕揚起笑容,他算是給了她答案。
朝她張開大手,詠兒意會地與他十指相扣。「當歸,牠一定很想念我們。」
「應該比較想念妳。」烈竹逡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流浪在外的日子對他而言,已經太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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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
營火將墨色天際耀照得有如白天,一場婚禮在羊峒的樹正寨中舉行。
聽說新郎是住在五彩湖的大夫,而新娘則是來自外地的姑娘。
雖然兩人都不是樹正寨裡的寨民,但其盛大與歡樂的氣氛卻不比真正寨民的婚禮來得差。
「婆婆!我好開心啊!」抓起當日收留他們在樹正寨過夜的老婆婆的手,新娘子汪詠兒開心地笑得合不攏嘴,直拉著她進入人群中跳舞。
她沒想到木訥的逡哥會回到樹正寨,央求老婆婆在這裡替他們舉辦婚禮。
這種熱鬧的氣氛,讓她美麗的臉蛋除了數不盡的笑容,還有感動的淚水在臉龐閃耀。
「傻姑娘,大喜日子,哭了不吉祥的。」婆婆和藹而溫柔地替她抹去了淚水,看見殘留著淚光的臉龐,老人家有著說不出的訝異。
姑娘變美了,原本短短的紅頭髮已長至肩膀,蓄成了烏溜溜的柔順青絲,將她的小臉襯得若天上明月般皎白。
「不會不吉祥,因為今天詠兒很開心、很開心。」
遞給她一顆紅心蘋果,老婆婆低喃:「願你們永遠同心、平安。」
「謝謝婆婆!」
羌笛奏出快樂的樂音,隨著那唱歌跳舞的熱絡氣氛,詠兒看到烈竹逡朝她趨近的頎長身影,不禁心頭一熱,羞紅了臉蛋。
雖然她才二十一歲,但怎麼有種除了他以外,心再也不起波瀾的感覺呢?時間愈久,她對他繾綣的愛意就愈濃。
「大家都說新郎和新娘得跳舞。」朝他出落得更加美麗的新娘伸出手,烈竹逡咧嘴猛笑,笑容裡還帶著幾分赧然。
「好!」將手擱在他溫柔的大掌中,兩人隨著樂音起舞。
火光交錯間,他們幸福的身影與未成親前參加他人婚禮的影像重迭,交織在心頭,兩人登時感慨萬千。
「逡哥!我的頭髮終於長到可以和你結髮的長度了。」握著他的手,詠兒那雙清澈美麗的眸子盛著說不盡的愛意。
她知道那深埋在彼此心頭的相思結,已纏繞成一體,再也沒有解開的一日了。
舒眉頷首,烈竹逡情難自禁地停下腳步,將她擁入懷裡。
千言萬語,盡在說不盡的柔情當中。
「我終找到妳了,詠兒!」
霍地,一抹熟悉的身影落入兩人浸淫在彼此幸福的眸光當中。
抬起眉望向那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詠兒詫異地怔滯在原地,為什麼他會變得這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