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傷……」斯庭耶用著遺憾的口吻,「是在心裡頭的。」
「老三會受傷?這怎麼可能?!」
正在幫親親老婆調配沾料的斯家老二出聲了,「老三精明得像隻狐狸,從他五歲起我就從不曾見過他與人交手時吃過虧了。」甚至是身為二哥的他!
一句話惹來眾人一致重重點頭。
「小弟。」這回是身為律師的斯家老四開口。「對方是譭謗還是咒罵?是蓄意還是臨時起意?庭耶,你好歹說清楚點,這樣我們才能夠幫三哥。」
「千萬別多事!」斯庭耶撈起燙好的蟹足,雙眸晶燦,以舌舔唇,「我可以保證,三哥這個傷,其實受得還挺樂的。」
一頭霧水!
在場眾人不禁皺起眉頭,卻在發現斯庭耶竟然未告知就先開動後,個個雜念全拋,立刻加入戰局,一時間桌上群雄並峙,廝殺得日月無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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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斯庭浩,他會選在颱風夜裡出門,是因為方纔的一通電話。
「斯庭浩!」
透過手機,他聽出了是那叫做寧雪的女人打來的。
「對不起,打擾了。你的手機號碼是我先前從小艾那裡抄來的,以防不時之需……」
她頓了半晌,似在思索著該怎麼說才好。
「我知道這通電話打得唐突,但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找誰才好,我人現在在屏東沒辦法趕回去,鐵公路都停駛了,店裡又只有小艾……」
斯庭浩只是靜聽著沒作聲,自從上回他出手為「寵物ソ天堂」擺平了銀行的問題後,已經過了兩個多星期了,他始終沒再去過店裡,沒再去找過祁小艾。
不見面是因為還沒想好該怎麼處理,在他發現祁小艾竟能荒謬地影響他,讓他做出非理性判斷的時候。
他沒去,倒是祁小艾曾打過了幾通電話來,但都讓他以忙作為借口,搪塞過去。
就在他思忖間,寧雪嗓音又響起。
「我不知道你對小艾究竟是怎麼想的,但她很聽你的卻是真的,氣象局說這次的颱風不小,『寵物ソ天堂』那邊也是危險區域之一,我打過電話到店裡,想讓小艾到山腳下暫避風雨,但她不肯走,只說檸檬派像是快要生了,別看小艾平日嘻嘻哈哈的,但只要問題涉及她那些寶貝狗兒,她就固執得叫人受不了了……」
明白了她的意思,斯庭浩緩緩開口。
「我知道了,我會去看她的。」
他掛上電話,在大風大雨裡出門。
對於自己的舉動他不願多想,就算今天小艾只是個普通朋友,在她有困難時,他還是會伸出援手的,不是嗎?
呃,是嗎?他再也無法肯定了。對於小艾,這陣子他始終不敢讓自己多想,但愈是限制卻愈是思念,他惦記著她的一顰一笑,寧雪的電話其實只是一個台階出現,讓他可以順勢而下,用為朋友解難的借口好去見她。
在知道她單獨一個人在山上時,他心裡不禁起了焦慮,但平日只需三十多分鐘的路程,他卻花了幾乎兩倍的時間被困在路上,因為路樹倒下影響交通,他立刻改駛別條路,卻又聽到另一個壞消息。
「前面『作』大水,過不去了啦!」一個嚼檳榔的小貨車司機,在會車時,搖下車窗用一口台灣國語,好心地告訴對面來車的駕駛。
幾輛車的駕駛在聽見消息後紛紛倒車轉頭,只有斯庭浩駕駛的「酷斯拉」仍是執意地越過眾車,繼續挺進。
他必須前進,因為無法再等待。
他臉上的表情沒變,但內心的焦灼卻持續加劇。
他甚至已經在腦海中幻想出那冥頑不靈的祁小艾,讓人發現被土石流給掩埋,身旁圍著一群狗兒傷心的吠著,以及那鐫刻著「寵物之光」的墓碑畫面了。
這樣的想法煎熬著他,讓他無論如何都非得要繼續前進。
幸好他有先見之明向庭耶借了「酷斯拉」,更幸好的是,嗯,這「酷斯拉」不是他的,他駕著「酷斯拉」在深可及膝的水裡快奔前進。
八點鐘時,他開上一條山路,沿路上黑漆漆的,路燈不亮,想是電力中斷,山路在經過大量的雨水夾帶著土石沖刷後,顯得顛簸不平,甚至有一回若非他發現得早,急扭方向盤,「酷斯拉」怕已連人帶車滑落山谷了。
一路驚險萬狀,在他終於將髒兮兮的「酷斯拉」開進「寵物ソ天堂」那遭強風給吹跑了柵門的入口處時,他不禁有種彷若隔世的感覺。
他將車停妥,才剛下車,照慣例又是一道白影飛撲過來,而他也已被訓練得立刻接牢了。
接住倚天劍後,才走了幾步,又是另一道身影飛撲而來,這回是祁小艾。
「庭浩!」
她快樂尖叫,全然無視於風雨,更不在乎那被擠壓在他們之間,真的快成了柄劍的狗狗,逕自摟緊他邊叫邊跳。
「颱風耶!你怎麼會來?你終於有空了嗎?但怎麼辦?怎麼辦?店裡停電,電腦不能用,音樂不能聽,就連你的咖啡我都不能為你現煮了……」
「別麻煩了。」他伸手將她擁入懷裡,倚天劍則抱在另一隻臂彎裡,就這樣帶著一人一狗往建築物方向走去,「我不是來喝咖啡,也不是來打電腦的。」
「那麼你是來……」她抬高眉眼,一臉困惑。
「我只是來看妳有沒有事的。」他避開她的眼神,表情有些不自在。
祁小艾聞言,滿臉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她那雙澄澈的大眼裡迅速凝結了水氣,伸長藕臂攀緊他的頸項,緊偎在他懷裡,將小臉藏在他胸前。
一個硬生生擠入,一個自然會被擠出寸許,倚天劍發出抱怨嗚鳴,牠的主人卻壓根沒理會。
給我安分點!這男人是我的,現在肯分你一點點,你就該偷笑了,還爭?
走進屋子裡,斯庭浩終於能甩脫那一人一狗的死黏緊纏,屋內點著蠟燭,光線雖暈暗,氣氛卻很熱鬧,他才踏入,就聽見了高高低低、或喜或疑的狗吠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