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沒事送餅乾給我?」他眉頭在打結,銀黑色的雙眸卻洩漏秘密地亮了起來。
手工餅乾?老天,他有幾百年沒有吃過自製的手工餅乾了,自從他最後一次去俄羅斯探親回來後。
「犒賞你的辛勞呀。」含笑走近他,絲毫不受他的難看臉影響,依舊笑甜蜜蜜的。
「不要有事沒事跑醫院,我很忙的,而且痛恨受打擾。」季磬哼了一聲,雙眸卻熱烈地期待著她的餅乾罐。
正確的說,是空蕩蕩到剩下一片的餅乾罐。
他的濃眉皺成一團。
「啊,怎麼只剩一片了?」含笑驚呼道,明明做了五、六十片,打算供他做三天點心存糧用的。
噢,她想起來了。
剛剛餅乾全被她快樂地、興奮地、暈陶陶地發出去了。
「妳耍我啊?」他心緒不佳地瞪著餅乾罐裡那看起來美味至極的餅乾……就只有一塊。
這比完全沒有還要氣人。
「不好意思,我剛剛在走廊和電梯裡發了不少。」她連忙陪笑,趕緊拿出最後一片迷迭香餅乾遞給他。「來來來,請吃。喜歡的話我再做。」
季磬不爽地瞇起雙眼。以為他那麼好打發嗎?可惡!他可是頂天立地的男人,怎麼會那麼隨隨便便就原諒她?隨隨便便就被一小片餅乾收買?
男人的原則和志氣是堅不可摧的……但是當那片混合著奶油和香草甜美氣息的餅乾味陣陣飄散開來,鑽入他的鼻端裡時,他的不爽和志氣瞬間像融化了的奶油般一塌糊塗了。
他重重哼了一聲,隨手接過餅乾狠狠地咬了一大口。
算了,大男人不與小女子計較。
含笑強忍著笑,滿面殷切地看著他吃餅乾。「好吃嗎?」
「普通。」他昧著良心道,隨即把剩下的小半片丟進嘴裡細細咀嚼。
老天,這是極齷齪與不堪的手段,她怎麼可以用美食來引誘他犯規?
而天殺的他居然全盤接受。
他的理智痛譴著自己的缺乏自制力,但是人的味蕾本來就不屬於理智管轄,它們一向自有意識,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明天再做一罐滿滿的給我。」他有些自暴自棄地道,但聲音依舊充滿雄性的低吼。
「遵命,大老闆。」她笑得好不燦爛。
「不准再給其他阿貓阿狗吃。」他命令道,開始覺得好過了點。
「沒問題,老爺。」
他男性的自尊心又獲得了極大的滿足,難掩一絲愉悅地道:「我要咖啡口味的。」
「YES,S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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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含笑也並不是每天都可以大獲全勝的。
至少這天早上當她戴著大草帽,滿頭大汗懊惱地坐在兩百坪的庭園草地上時,就快被這些草給逼瘋了。
起先,她只是不經意注意到有幾株玫瑰旁長了些雜草,所以她決定把自己當作偶像劇「薔薇之戀」裡的主角,很浪漫地替玫瑰花摘摘雜草。
哪裡知道雜草越拔就看到越多,越多她就越拔,從小片的玫瑰叢開始地毯般地拔到了水池邊,奮力地剷除了黃水仙旁的雜草後,她腰酸背痛、頭暈眼花地一屁股坐倒在草地上,才抬起頭,居然看見這麼大片的碧草如茵,除了短短的韓國草以外,還有草草相連到天邊的亂七八糟雜草。
看得她登時頭暈變頭痛,腰酸背痛變僵硬。
「老天!平常這裡裡外外到底得靠多少人來照料維持啊?」她傻眼了。
雖然她阿爸是種田的,田僑裡的居民也幾乎是世代務農,可是老實說,他們這一代的年輕人有幾個下田去幫忙過?她除了摘瓜果的時候會去湊熱鬧外,大多數時候根本連田埂都很少踩上去過。
唉,這就是報應嗎?就是她平常太少幫阿爸的忙了,所以現在才罰她有拔不完的草。
可是這麼大的園子若沒有定時照料,恐怕雨一下,草一茂盛生長,風再一吹,落葉再不掃掉,她有預感,這裡很快就會變成像古堡鬼屋一樣嚇人。
但光是打掃佔地一百坪又三層樓的大屋就已經會害她提前累斃往生了,再加上整理這座大庭園……
救人哦!
含笑顧不得渾身腰酸背痛,跳了起來就往屋裡沖。
「季磬,糟糕了!大事不好了!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死的……」她對著電話哽咽起來。
「該死的!妳現在在哪裡?」電話那頭傳來季磬焦灼、氣急敗壞的沙啞吼叫聲。
「家、家裡……」她吸吸鼻子,困惑地盯著已然被切斷通話的話筒。
他怎麼還跟她說「該死」?
難道他都沒有發現這裡裡外外大到多麼離譜的地步嗎?只有一個人打掃不死也去了半條命,他居然還跟她說「該死」?
也許他的餅乾吃完了。她只好這樣安慰自己。
唉,她絕對不願意去想,她征服的只有他的胃,離他的心還有喜馬拉雅山那般遙遠的距離要攀爬。
含笑摘下草帽,沮喪地蜷縮起雙腿窩在柔軟舒適的沙發裡上呆聲歎氣。
「他為什麼掛斷了我的電話?一定是覺得我太煩、太無聊了,所以根本不想理我。」她雙手支著下巴發呆。
可是連她都覺得自己實在很煩……以前在賴醫生的診所裡雖然無聊,可是不時會有鄉親父老跑來哈啦閒聊天,再不然也可以跟賴醫生說說笑話。
現在她過著嚮往中先生娘的生活了,卻突然發現到,生活恁般沒有重心又無趣呢?
怎麼跟她想像中的,好像有一點不一樣……
血拚、喝下午茶、跟朋友聊天,甚至可以電視遙控器轉到爽等等,統統都是她想像中的先生娘生活。
再不然就是坐在診所裡,老公在裡面治療病人,她在外頭收錢,還可以跟等候的病人閒磕牙,順道公告周知老公有多愛她。
「嗯,也許我訂的目標跟我實際上遇到的,等級一下子跳太高了。院長是我當初始料未及的,所以該怎麼當個院長夫人,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呢!」她開始揪頭髮,苦苦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