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可以。」他遲疑地點了點頭,「今天早上……」
「我一定是睡糊塗了,居然跑到你床上去了,你看看我這記性,哈哈哈。」她為了避免尷尬,開始胡謅。「螃蟹多放一點好嗎?你對螃蟹會不會過敏?」
「不會。」季磬皺眉看著她忙碌如蝴蝶的模樣,終於忍不住低喝一聲:「坐好!」
她呆了一下,連忙正襟危坐。「噢,好。」
那種帝王般的氣勢是令人很難以招架的,明明知道坐下來,只能眼睜睜讓他把事情攤開來說個清楚,她還是無法抗拒。
哎喲,很多事是不用明說的嘛,盡在不言中不是很好嗎?說開了,說不定他又開始替事情貼上正經八百的標籤,找理由來合理化,發生在他們之間所有的曖昧與動心又被消毒了。
她不要聽他合理解釋,只要慢慢讓他發現她的真心。
「今天早上,是我去睡妳的床。」
「哦?那你肯定是夢遊了。」她小臉紅了起來,替他打哈哈混過去。
「我沒有夢遊。早上我敲妳的門沒有回應,怕妳有事,便擅自進妳房間。」他英俊的臉龐微紅,卻語氣堅定地道:「後來發現妳睡在地板上,我怕妳著涼,所以我……」
「接下來的事,我都知道了。」她小臉黯淡,悶悶地道:「你不用特意再對我解釋。」
「不,我想向妳道歉。還有澄清我們倆並沒有……」
「我知道,我們並沒有做出什麼『好事』來。」她苦笑。「你完全不用跟我道歉,只是你不覺得發生在我們之間的是很自然,又很美的一件事嗎?被你這麼一解釋……整個感覺都不對了。」
「什麼感覺?」他挑眉,小心翼翼地問。
「就是……」含笑正想坦白以告,卻在瞥見他眉眼間隱約的駭然之色時,只好閉上嘴巴。
萬一她衝動地告訴他,「有件事」正在他們之間發生著,搞不好他會驚駭到立刻跟她結束契約,把她趕離他的生活。
幾次送便當到醫院,她就感覺到了全院護士對他那種瘋狂崇拜又迫不及待將他拆吃入腹的渴望,而他,被人家當作金龜子的心情是很不好受的。
也難怪他討厭被女人纏著,痛恨被人當作享受榮華富貴的保證書,所以她有預感,若他真的感覺到他倆之間正發生著契約以外的感情,那麼備受震驚的他一定會立刻斬斷一切。
坦白說……她以前何嘗不也是抱持著「嫁給醫生,就等於嫁給富貴」的錯誤心態?
可是現在,她一天比一天更要在乎他,一見鍾情與日日傾心取代了計畫和盤算,愛慕他的人遠遠勝過了愛慕他的身份。
含笑難掩傾慕地凝望著他,內心卻深深地歎息了。
事情怎麼會變得這麼複雜?
這跟她當初想的完全不一樣,就連她心裡都有兩個聲音在不斷爭執拔河。
「含笑,我想我們……」季磬遲疑了一下,但最後還是狠下心。「為了避免問題產生,除非必要,我們倆還是盡量不要碰面。如果有需要妳出面充當我未婚妻的場合,屆時再麻煩妳。」
「你是說……」
「以後不要再送便當到醫院,以後也別再煮任何食物給我,不用等門,不必寒暄。」他語氣堅決地道。
唯有如此,才能勒住他越來越不能自己的,陌生而不該出現的感情。
「你、你討厭我了?」她深深一震,眼底迅速盈滿淚水。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他聲音沙啞地立刻否認,滿眼不忍。「妳……妳別哭,拜託。」
「今天早上……我以為你已經不討厭我了……」她痛恨淚汪汪,卻該死的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她不要當個只會博取同情的小可憐,她陸含笑是要靠甜甜的微笑征服理想的女孩,不是個光會哭的阿花!
……太爛了。
「我沒有討厭妳啊!」季磬慌了,手足失措了起來。「含笑,妳不要哭,老天,我剛剛說了什麼?」
「太爛了……」她嗚咽。
「對,我剛剛的表現的確很爛,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有傷害妳的意思,我只是……」他生平第一次慌亂到不知該如何說話。
不過話說回來,第一次有個女人的眼淚如此燙痛了他的心,教他整個人心亂如麻了起來。
「我不是說你,我是說我自己……太爛了。」她淚眼婆娑地抬頭,抽抽噎噎的解釋,「我是個白癡,動不動就哭,還常常替自己跟別人惹來一大堆麻煩,最後卻不知道該怎麼收拾。」
她所有自命不凡的聰穎和靈巧原來只是假象,事到如今,她才看清楚自己是一個提不起也放不下的笨女人。
既狠不下心壞人當到底,又受不了傻乎乎地當個爛好人,現在卡在中間不上不下,該怎麼辦?
「妳當然不是白癡,妳是我所見過最勇敢、最大膽,也最熱情可愛的女孩子。」季磬被她的眼淚弄得心都碎了,理智早不知飛哪去了,滿胸激昂震動著的都是不捨與心疼,大手衝動地捧住了她的小臉,輕輕替她拭去滿臉的淚水,聲音沙啞地假意威脅著,「妳再哭下,我、我就要吻妳了!」
「你根本不會再吻我了,哇……」含笑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他根本不會給她任何機會了,他們之間可能萌生的愛情每每被他警覺的防禦系統打得落花流水,她有預感,自己的一片癡心只有落得掉進臭水溝裡的份了。
不要再送便當到醫院,別再煮任何食物給他,不用等門,不必寒暄,他封鎖了她所有能為他做的事,阻擋了她唯一可能打動他心的機會。
他說得夠明白了,她如果聰明點就應該要知難而退,不讓場面變得失控而一發不可收拾。
但是太晚了……現在他是不是醫生,她當不當先生娘,這都不再是她生命的重點了。
重要的是,她已經愛上他了!不管他是院長,是醫生,是工友,甚至是賣臭豆腐的老闆……她都無法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