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懷著一顆忐忑的心,莫達夫站在辦公室門外已有好一會的時間,卻始終沒有勇氣抬起手敲門。
年近五十的他,按常理來說已遇過不少風浪,但從沒一次能讓他如此的膽戰心驚,因為他知道,走進這一扇門內,他剩餘的人生有可能產生極大的轉變,連同他的妻子和一對女兒也不例外。
但該面對的遲早得面對,歎口長氣,他沉重的敲著原木色的大門,待門內的人允准後,他才步伐艱難的走進門內。
甫定心魂,辦公桌後方傳來一名老者深具威嚴的嗓音。
「你來了。」蘇氏企業的老總裁蘇文生,雖已年近七十,聲音卻猶如宏鍾一般嘹亮。
「是的,總裁。」莫達夫恭敬的點著頭,額際已泛出不少的汗珠。像他這般半上不下的職員,很少有機會踏進這間辦公室,而這空間的壓迫感讓他更是無法適應。
聞言,蘇文生爽朗的笑聲迴盪在室內久久不散,「別再這麼稱呼我了,前些日子我好不容易將這難捱的位子卸任下來,可以享享清福,還不想現在就走回頭路。」頓了半晌,他才又道:「我看,你就稱我蘇老先生吧!」
蘇氏企業旗下的三種主要營運產業,如今都已漸漸轉移到他三個兒子手中打理。老大蘇子敬管理金融業,老二蘇子澈掌理旅館、飯店業,最小的么兒蘇子逸則打理家族中的百貨業。
而這三兄弟的性格也是南轅北轍。
蘇子敬為人較為拘謹,個性稍嫌木訥了點,將生活的重心全然的付託在工作上,是標準的工作狂,只愛江山,不愛美人。
蘇子澈生性放浪,喜歡流連在女人香之中,但在事業上又有一定的企圖心,相較於老大,屬於愛江山亦愛美人的典型。
而蘇子逸從小在國外自由慣了,不愛江山,亦不愛美人。
「是,蘇老先生。」不敢杵逆他的話,莫達夫連忙改口。
「你知道,我今天找你來,是為了什麼事嗎?」問這話時,蘇文生的口吻明顯地嚴肅起來。
聽他這麼一問,莫達夫知道自己心中最害怕的事終於還是來臨了。
未等他回答,蘇文生又開口,「你在職的二十多年來,公司虧空的七百多萬,你打算如何償還呢?」
「總裁,呃,不!蘇老先生,我真的不是存心拿那些錢的,實在是因為……」
蘇文生歎氣的搖著頭,「唉,我不想聽這其中有什麼原由,因為每個做錯事的人都有他不為人知的理由,這理由也許是令人動容的,但做錯事就是錯了,不論有什麼冠冕堂皇的借口,都不能就此撇清。」他並非鐵石心腸,但生意人終歸得明算帳。「我現在想問的是,你有沒有辦法償還這一筆金額?」
「沒有。」莫達夫不做任何掙扎的回答。倘若他有能力償還這一筆金額,那他當初也不會犯下這錯誤。
「很好,你回答的很爽快。現在我有個辦法讓你這筆金額就此打消,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莫達夫緩緩地點頭,做無言的回答。
「我知道你的長女目前在T大就讀外文系三年級。」蘇文生露出和善的微笑。
「我想讓她成為我們家的媳婦,不曉得你怎麼想?」
原來老總裁所謂的方法是要他賣女兒,這讓他有些錯愕。「您是說您的大兒子?」
「當然不是。」蘇文生笑了笑。「子敬今年都要三十四了,要你家的馨語配他,未免委屈了她。」
看來老總裁早已請人打探清楚,要不怎麼會知道自己的長女叫莫馨語呢?莫達夫暗忖。
「那您是指您最小的兒子?」
論年齡來看,蘇子逸今年二十九,確實與莫馨語年齡差距最小,不過……
蘇文生又笑了,不過這次卻帶著點自嘲,「看來,你對我二兒子的印象不太好,要不,也不會跳過他直接提老三。」
只要是為人父母的,對蘇子澈這名字恐怕都敬謝不敏吧!
儘管他接任蘇氏旅館後經營得有聲有色,不過他的聲名狼籍,也是讓人不敢恭維,無論是政商名流的千金,或是當紅的影視紅星,幾乎無一不是他涉獵的對象,可以說,他經營的名聲和玩女人的名聲是並駕齊驅的,所以莫達夫怎麼可能對蘇子澈有好印象呢?
「但是,我很抱歉的得對你說,我的確是要你女兒嫁給我的二兒子。」站起身子,蘇文生拄著枴杖走到莫達夫面前。「當然,你有絕對的選擇權,但是,對於你虧空的款項部份,蘇氏也有絕對的訴諸權利,這點我希望你好好的想想。」
第一章
「我不懂,你為什麼明知道莫達夫虧空公司的款項卻不追究?難道你不曉得全公司上下都在討論這件事嗎?」蘇子澈拿著會計師整核出的資料丟在年邁父親的面前,怒氣沖沖的詢問。
蘇文生異常平穩的看著這個最像他的兒子,心中有些感歎著。三個兒子之中,蘇子澈無論在外表及個性上都是與自己最為相像的。
蘇子澈的相貌在三兄弟中或許不是最出色,但他渾身散發出的氣魄絕對是最懾人的;他的多金絕不是吸引女人最大的魅力,而是他舉手間從容不迫帶有尊者般的姿態迷倒眾生。這也是讓蘇文生最為擔憂的。
他知道近幾年來,蘇子澈放浪不羈的個性愈漸狂放,使得蘇氏在各大財經雜誌出現外,也在八卦雜誌中有不小的名氣。
在早期,他會因此怒不可遏的對兒子破口大罵,但他漸漸發現,自己愈是光火,兒子似乎愈是得意,好似這一切的一切是他對自己的報復般;從前,他髮妻未離世前,也曾笑他們父子倆是上輩結仇,這輩子來還債的,只不過,究竟是誰欠誰的債,恐怕就有點難判別了。
「既然你都說不懂,何不就等著看呢?」
但如果蘇子澈真能就此罷休,那他就不叫蘇子澈了。
「如果今天你不告訴我其中的原由,我不會就此當做沒這回事。」解開西裝外套的排扣,他將雙手置於西裝褲的口袋中。「你別忘了,莫達夫是我體系下的員工,我有絕對的權力對他做任何的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