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話說回來,楚劭琛比誰都清楚他想去愛丁堡的原由。每年八月間,魏總會空出一段時間飛到愛丁堡,只為那毫無血緣關係的妹子拍攝些人文盛事的場面。
「既然如此,你們先到附近坐坐,我還得去機場接個機,晚點再和你們會合。」說到接機時,楚劭琛眉頭微攏,像是無奈。
展桀傲發現他神色怪異,覺得事有蹊蹺,「接誰的機?」
「還能有誰?不就是我那古靈精怪的表妹,蘭藺。」說起這名字就讓他渾身開始不對勁。
聽說這鬼丫頭要來劍橋找他,他已幾天睡不安穩,加上她還說要帶個朋友來,更是讓他的眉頭忍不住打了好幾個結。人家說物以類聚,那樣一個鬼丫頭交的朋友恐怕也絕非善類吧!
聞言,兩人頗能理解楚劭琛神色怪異之來由了。
裴蘭藺的反應與用詞的一針見血,有句廣東話能形容——好靚!
雖然只有過一面之緣,展桀傲卻也稱得上是印象深刻了。沒辦法,誰教他和楚劭琛給人的感覺就是一丘之貉,連帶的成了她閒暇之餘貶損的對象。
距倫敦希斯羅機場出境大廳兩百公尺前,楚劭琛已看見他口中的鬼靈精佇立在原地,並非機場中鮮見華人,而是她衣著的奇裝異服讓人自然而然的將目光挪向她身上。
一件花亂的夏威夷衫搭上珍珠灰的超短裙,勻稱的長腿蹬了雙白色短靴,紅綠格子襪直到小腿肚,怎麼看怎麼怪。
「你遲到了。」眨著刷了藍色睫毛膏的睫毛,裴蘭藺不像是發牢騷,倒像是在算計著什麼。
裴蘭藺是所有表兄妹中最特立獨行的一個,三不五時扔下炸彈屬稀鬆平常之事,近來她的驚人之舉莫過於撇下修業一年的政大新聞系,轉身投向基督學院主修神學。
向未能將小事化大,大事化為無限大的她踏進神學院,雞飛狗跳的狀況想必是可預期的,楚劭琛在聽聞之際也只能為那所學校說聲哈雷路亞!
知道他迷人的笑容對她是無用武之地,楚勁琛直接故左右而言他,「你朋友呢?怎麼沒看到?」「出發前出了點事,她搭另一家航空公司的班機晚點到。」解釋完她隨即笑開嘴,「別想來這套……」
「那等會還得再來一趟?」她「套」字才說完,他又連忙開口企圖分散她的注意力。
「到時不用麻煩你了,這附近的地形我早就事先熟讀過地圖,待會我一個人來就行了。喂,你別……」
「你既然知道路還要我來接機?」
「我聽人說英國街道處處可見紳士,你在這裡這麼多年當然也該讓你表現、表現,發揮你的騎士精神啊!」
楚劭琛暗暗咕噥。天知道他的騎士精神猶如曇花,只有在遇見令他感官騷動的女子才會偶爾一現。
「你可別逞強,別忘了你還帶個朋友,要是把人家弄丟了,看你怎麼跟她的家人交代。」心中雖不太高興,就兄長的立場他還是不放心,畢竟這是她第一次來到倫敦,光靠著旅遊地圖難免讓人擔憂。
嗅到了些許不對勁的氣味,她臉色帶著戒備,「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希望你們碰面,畢竟對你凡走過必留下痕跡的為人……」伸出纖纖玉指,裴蘭藺正色道:「附註,是處女落紅的痕跡。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好友就此淪落你的魔掌,成為你走過的痕跡之一。」
開玩笑,安禾宜在她眼中可是比親姐妹還要親,說什麼也不能就此落入她表哥手中。論對象,當然惟獨魏君曄這種翩翩君子才得以匹配,至於眼前這「披著人皮的狼」,還是離她遠遠的才好。
聞言,他翻了個白眼,套句她的話——「如果可以的話」,他巴不得不見!楚劭琛吹鬍子瞪眼的想。看見她這裝扮已是活見鬼,誰曉得她口中的朋友會不會是另一個鬼見愁,他可是有品味的人,怎麼可能染指像她這般的鬼丫頭。
「好啦!我們現在來說說你該怎麼為自己的遲到補償我。」他以為東拉西扯後,她就會忘了他遲到這回事?去,門都沒有!
眼見哼哼哈哈說了這麼多仍不見彰效,楚劭琛也只得認了,「說吧,你要我怎麼補償?」
裴蘭藺露出開懷的笑靨,「我記得徐志摩先生曾在文章中提過,『康橋的靈性全在一條河上』。相信你不會吝嗇租借艘長形撐篙船,帶你最可愛的表妹共游河面的清澈與岸邊垂柳的景致吧!」
康橋的人文氣息故然是吸引人,但對天真爛漫的女孩來說,倒比較接受徐志摩筆下的號召。試問,能在波光艷瀲的河面後方瞧見康橋的後花園,那感覺多詩意、扣人心弦啊!
當楚劭琛聽見「徐志摩」時,心中不好的預感已然竄上,她話一說完他頭皮立刻發麻了起來。
並非他要推說徐志摩的不是,而是因為他那篇文章真是害煞不少人。什麼一篙往波心輕點便不費勁的轉出橋下,他就看過不少人手忙腳亂的笨樣,像個丑角似的令人發噱,其中,又以華裔居冠。
「你看過那篇文章應該也曉得你說的那種撐篙船,並不是誰都學得上手的,半點不小心,東顛西撞的可是會翻船。」
「以表哥你的聰明才智,相信撐篙船也難不倒你才是。」為求賞景,裴蘭藺不介意給他扣頂高帽戴。
撐篙是劍橋學生課餘時休閒的運動之一,但不湊巧的是,他向來只熱中雙槳划船,所謂的撐篙他試都沒試過。
如今他這表妹高帽一往頭上戴,他倒也爽快,「好吧!」
「我就知道表哥你是最疼我的。」高興之餘,裴蘭藺張開雙臂直想給他一記大大的擁抱,然在貼近時,她又猛地停住,眼睛骨碌碌地轉著,「魏大哥人到康橋了嗎?他這次會在這待多久?」
楚劭琛濃眉微微一聳,「你這鬼靈情又在想什麼?從來也不見你對我身旁的朋友這般關心,今天倒是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