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在街頭漫無目的的駕車游晃,還是選擇個溫柔鄉尋找溫暖?
不管上哪兒,恐怕都比待在這好吧!
在這個家中除了他想要的兒子外,剩的就是她這個冰冷的妻子了。
不知怎麼,她突然同情起邵仲樞。若說她答應這婚姻是迫於無奈,那對他來說又何嘗是心甘情願的允諾,同樣都不是他們想要的,她又有什麼資格去埋怨,畢竟他的痛苦、不甘未必比她來得少。
駱雨秋走到躺椅邊坐下,興起了等他的念頭。陽台的視野能讓她在第一時間看到他的車駛返回來,只要看到他的車,她便會心安……
即將邁入冬季的晨色是灰蒙一片,那介於黑色與白色間的濁色調子,是略帶悲哀的,它們同屬無色相、無彩度的色彩,但灰色卻永遠不及白色的明亮、黑色的暗沉,只能處於中間的曖昧、渾濁狀態。
此時的邵仲樞,心似乎也罩上這麼一層濁色調。
整夜,他漫無目的在外流連,唯有那從他駛向街頭便落下的細雨伴隨他,直到清晨他才像只疲憊的鳥,驅車返回家中。
車子駛進庭園時,邵仲樞發現陽台內的臥房燈光依然亮著,一如他離開前的情況。
她……還沒睡嗎?還是,借由燈光才能帶給她安全感?
打開車門,他猶疑著是否該進去。在他思考的同時,忽地,他注意到那順著欄杆攀爬的籐蔓後方,隱約泛著些微的白光。
他走近細看,赫然發現那竟是整夜令他心湖蕩漾的人。
如同狂風一般的掃進屋內,他快步衝向三樓的陽台外。
乍見駱雨秋蒼白的睡容,他極力克制住那衝上腦門的怒火。
這算什麼?她打算折磨自己的身體來報復他?還是打算借由雨水洗淨那被他弄髒的身體?
其餘的理由他不再多想,抱起她的身子,他刻不容緩的走向臥房內的床鋪,將她半濕的身體放實在柔軟的被褥上,連忙又走到櫥櫃中拿出條毛巾,輕柔地替她擦拭著。
睡夢中,駱雨秋只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但似乎又有一雙結實的臂膀將她抱住,讓她飄忽的身子有了安定的感覺,不再那麼暈眩難受。
幾乎是在他伸手探上她額際時,她緩緩睜開迷濛的雙眼。
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她恍若不太相信的又揭了煽睫毛,「你回來了?」
「該死的!你在那淋多久的雨了!你以為你在做什麼!」他寒著一張臉,高張的怒火更是懾人。
面對他一臉的風暴,駱雨秋不自覺的將身子往後挪了挪,打了個哆嗦。
她囁嚅,「我只是……」
這動作又激怒了邵仲樞,他無法接受她一次又一次的將他倆的距離愈拉愈遠,那讓他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受。他可以忍受任何人對他漠不在乎,相對的,他也不在乎自己在人群面前是怎樣的一個人。
但,唯獨她例外,他不能接受她一再的將他婉拒在外,因為她是他極其在乎、極其重要的人啊!
邵仲樞粗魯的扣住她的雙臂,拉近彼此的距離,蠻橫的力道將她羸弱的身子搖晃得喀喀作響。
「你想用這方法來表達你對這樁婚姻的不滿?對嗎?」他憤怒中夾雜著痛苦,聽來格外駭然。
「不是這樣的——」她終究沒能說出自己在為他等門,畢竟是她逼走他的,如今說出等門的理由,不顯得有些可笑?
「不是這樣?」他冷嗤。「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突然興起了『雅興』,想體會置身在雨中的滋味?你難道不知自己的身體不適合做這種愚蠢的事?」
或許是連日的疲憊加上昨晚淋了一身雨的關係,此刻她只覺得頭痛欲裂,而在他盛怒之下的力道,幾乎讓她以為自己的雙臂就要被他捏碎。
「對,我的確對這所謂的婚姻十分不滿,但我絕不會因此傷害我自己,你太高估自己了。」承受不住他一再的搖晃與憤懣的嘶吼,她別過頭,無法克制的任由淚水滴下,強行掩飾啜泣聲的結果,反倒引起身體一陣陣的顫抖。
一滴豆大的淚珠不經意地落在他結實的手背上,這滴淚水像是刺進了他的心扉,灼痛了他。
這不是他想要的……但為何他每次都將場面弄得這般緊張,令她受到傷害?
他抬起駱雨秋那滿是淚痕的臉龐,輕輕吻去她面頰滑落的淚水,柔聲道:「別哭,我不值得你落淚,別用你的淚水作為對我的懲罰,好嗎?」
她連串的淚珠猶如潰決的水,不斷地在她細緻的臉龐交錯刻畫,此刻,她像是連帶將這幾年間的苦楚一併宣洩出,愈是想止住淚水,那清淚愈是不肯停歇地撲簌簌直往下流。
他就這樣擁她在懷中,輕拍著她的背,像是安撫一個孩子般,直至她的啜泣聲稍微平息,不再抽噎得那麼厲害。
「我並非存心吼你,只是……當我看見你這麼不愛護身體的躺在陽台外淋雨,我實在氣極了。」
想起方才見到她就那樣躺在陽台外淋雨的模樣,邵仲樞心中不免又是一陣激動,他實在不敢想像氣管不好的她在淋了一場雨後,是否會引起一些其他的併發症,思及她可能因此而永遠的離開自己,擁著她的勁道不自覺的又加重了地了
「雨秋,就算是為了……」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遠不及懷秋,他頓了頓,將「我」這字硬是打住。「就算是為了懷秋,別再用這方式來表達你對這婚姻的不滿。」
托起她的下顎,邵仲樞不捨地輕撫她紅腫的眼袋,「我寧願你用任何一種方式表達,但別再糟蹋自己的身子來報復我,這此其他的方式還更令我難受,你知道嗎?」
駱雨秋深知不論他這話的真實與否,自己的心已隨著他的一言一行起伏飄蕩,她也明白自己還是愛他的,儘管以往的傷痛曾在她心中劃過一道極深的傷痕,但她仍舊無法制止那顆決意再次為他沉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