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瞭解,真的。」芝菱不願聽到杜峰悲傷的剖白,那會讓她的心更加深對詩南的不安。
芝菱安慰似的緊擁著他的腰,也許他們不該單獨在一起,這會讓他更加痛苦與不能自拔。
芝菱提起精神,擠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好了,我們別製造尷尬好嗎?你看今天天氣不錯,是個踏青的好日子,我們……」她的話還未說完,杜峰口袋裡的大哥大竟然肆無忌憚的低鳴。
他不悅的接聽後,皺起眉道:「走吧,我們回公司。」
「發生了什麼事嗎?」
「我父親讓救護車送進醫院。」
「那你更該到醫院才是,怎麼會回公司呢?」芝菱不解的說著。
「因為我知道,你心裡急著想拿到那張切結書。」杜峰面無表情的看著芝菱,他知道如果沒有這個餌,她不可能答應他的邀請。
「你猜錯了,人是有感情的。尤其父母給予我們的恩情更是無以回報,你還是先到醫院吧!」
「可是,你的……」杜峰有些錯愕,他呆愣著。
「我信任你,走吧!而我要麻煩你順路載我一程,令尊那兒我無法去探視,請你見諒。」
杜峰瞭解的點著頭,她的與眾不同、善解人意,真的在他心裡留下不可抹去的眷戀。
詩南咋晚接到詩文的電話,「我查出『山石』所吸收的公司,都是在商場上很有聲譽的公司,它們的共通點是資金不足,而且都是『山石』借款支援,最後為了償還債務,也為了保有一些股權,全都自動的與『山石』結合,歸拼在它們的分支裡。因而調查單位也莫可奈何。
「可是」他不安地說:「這樣好嗎?你能幫她到什麼時候,我覺得這像一場玩火的遊戲,搞不好到最後什麼都沒有。」
「神經!」李霽恨他非但不加以支持。反倒潑她冷水,「別亂發表意見,又不關你的事!」
「當然關……」他想說的話又吞沒在僵硬的嘴唇裡,「有些事,李霽,找個時間我想和你說清楚。」
李霽揮著手,哀求地說:「改天吧,我已經累壞了。」
張啟士來不及攔阻,她的身軀已隱沒在門後,他懊惱地捶著門,「該死!李霽,到哪一天,你才肯好好地聽我說一次話?」
高逸安試著在沒有穿黑色西裝的情況下整理自己的心情。
第六章
他第一次穿它,是在他父母親的葬禮上,感覺非常遙遠的日子;但很奇怪,有時候又彷彿就在昨天。
那時候,他和兩個弟弟站在奶奶身邊,接受各方親友的默哀,四面八方傳出各種不同的耳語,雖然他聽不清楚,但知道都指向一個原因。
「好可憐。」
「是啊,太突然了,讓人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若要討論唐突意外,誰都不可能及他一半,因為那一天稍早,父親還和他約好赴宴返家之後,要共同討論他未來的志向。
然而,夜裡一通驚心動魂的電話通知他,他們回不來了。
彷彿就像隨時會獲悉的一個消息,他從此特別恐懼。
奶奶為了一個孫子的學業,堅持一切照舊,還戴起老花眼鏡,逐字看著公文,高逸安每每經過父親生前最愛的書房時,都匆匆地把頭轉開,感覺格外心酸。
所以,他才在退伍後又重穿起他厭惡至極的西裝——今天,被李霽丟掉一件——但他衣櫥裡還有很多。
逸青看到他只穿著襯衫回來,感到好奇,「大哥,你的外套沒帶回來嗎?」
「丟了。」他說,「在陽明山下。」
逸青驚訝地重複他的話,「陽明山下?大哥,你在開玩笑吧!」
也許吧?高逸安也開始覺得有點好笑,不知道李霽會不會有更駭人的想法?他突然為自己整櫥子的黑色外套擔心。
逸青細膩的眼光注視著他,「大哥,你好像變了。」
「變了?」高逸安不以為然,「就因為我最近幾天沒回來吃飯嗎?」
「不」逸青指著他嘴角的弧度說:「你在傻笑。」
可不是?他想到一小時前李霽的作為,就忍不住發笑,據他所知,沒有一個人會像她這樣莽撞而有趣。
前一刻,他還在弔念著往事,現在竟不知不覺地笑了起來。
逸青說:「看來,戀愛的威力還真不是普通的大,連你也快被徹底改變。」
「戀愛?」高逸安皺眉,「你在說誰?」
「你跟李霈啊!你該不會不知道公司現在謠言滿天飛,都在傳論著你們兩個人的事。」
「真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逸青感歎他生活似在縹緲的雲端,絲毫不曾管過凡塵在流傳著什麼。
「大家都在討論的事,我想只有你沒感覺,說不定,連李霈本人都聽說過了。」
李霈?他突然想到他其實應該擔心的對象。真是糟糕,他都快忽略他最近忙碌的主要原因,應該是盡快取得李霈的諒解和贏回自信,可是,看看他到底做了什麼?
他不過一逕沉溺李霽為他帶來連串的驚奇裡。
這可不行!他提醒自己,難道他忘了愛上一個人的後果嗎?
逸青無法得到大哥正確的答覆,只看著他的表情不斷地轉變,色彩由萬花筒似的絢麗改為一貫的黯淡。他不知道大哥在掙扎什麼。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完全隱藏得住,就像李霽所說的,事實就是事實;而事實通常也會伴隨著一些謠言……
謠傳在陽明山上,有些人看到李霈和高逸安的儷影;而在台北的街頭巷尾,一些小巧優雅的咖啡店裡,也可以找到他們兩個雙雙對對、卿卿我我的甜蜜姿態。
甚至在人潮擁擠的鬧區,高逸安那從不隨和的臉上,也會洋溢著對李霈無限呵護的神情。
這些經渲染過後的傳言,有的部分太過根據;有的則是空穴來風,但無論如何,李霈這名字是在高氏公司傳開了。
即使她走路從不抬頭、不張望四周,但也終於發現到一些停留在她身上的好奇眼光;而當她一注意,那些人又匆匆把眼睛移開了。她留意到往往她經過的地方,總是會傳出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