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我接了大可汗的位子,公主最後還是歸我,她早晚是我的,只是不是現在,那我還在意什麼?為何還這麼難受而耿耿於懷?」
突厥人有以母嫂為妻的習慣,但伊利罕和其他突厥人不一樣,他有一半漢人的血統,加上受母親影響,故無法苟同突厥人這種習俗。
「公主。」伊利罕幽幽低喚著。這是他首次對女人動情,自從遇見她,他就心思不寧、寢食難安。
「有人得意也有人失意啊!」
他猛地回頭,看見公孫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頓覺心虛起來,好像讓人看穿他的心事般不自在。
「尊使不是在喜筵裡把酒慶賀嗎?」
「唉!我不太喜歡熱鬧的場合,敬完酒就出來走走,閣下不也是一樣嗎?」公孫謹饒有深意地說。
「外面的空氣比較好。」伊利罕打量著他。
「是比較好。」公孫謹應和著。
迎接梨花公主的那日,公主的馬兒被他嚇跑,後來被他追上;等他們隨後趕到時,兩人之間奇異的氣氛,讓他覺得伊利罕對公主有特別的感覺。
「聽說尊使的射術不錯,再過幾天就可以讓我大開眼界了。」
「真是慚愧,讓人以為是我在炫耀了。」
「如果沒有這項技藝,諒你也不敢開口,不是嗎?」伊利罕微微一笑。
公孫謹默認了,也回以笑容。
「攝達可汗要我參加冬獵,想必是為了給敝國人留下貴國強烈的尚武精神的印象。」他坦然地道。
「相信任何一個國家的子民,都會在他族面前展現自己的強盛及傑出之處,沒有人喜歡滅自己威風。」伊利罕附和著。
他再度打量著公孫謹,覺得這個人似敵似友,難以捉摸。如果他能歸順,也許他們可以成為朋友。
「這次冬獵活動,想必你也會參與,官拜突利捨的你一定有過人之處。」公孫謹似褒似探地問。
他覺得伊利罕沉著睿智,和攝達比較的話,眼前這個人反倒不好應付,如果讓他當上了大可汗,將來對大隋定然不利。
「鐵勒人若不來犯,我一定參加。」伊利罕肯定地道。
「衷心希望,或許閣下射術在我之上呢!」
公孫謹倒想瞭解這位年輕的突利捨,若是想從中破壞突厥的團結,當然得從這些高官顯貴著手,在這之前必須摸清他們的底細。
「不敢當。有機會互相切磋射術,才是我所期盼的。」
「唉!可惜。」公孫謹背著手看向河面,語意未盡。
「可惜什麼?」伊利罕不解地望向他。
「若是我們站在同一條線上,我們會是很好的搭擋;但是……將來我們可能是敵人啊!」他不勝感慨。
「我早有心理準備。」
敵友的分界是模糊的,伊利罕早已習慣了,突厥人不也是經常分分合合的嗎?何況公孫謹是漢室的使者,哪敢奢望他歸順!能夠自立自強反倒踏實點,輕易和別人交心才是危險之舉。
「你的能力應在可汗之上,你比他更適合當可汗。」
「尊使千萬別這麼說,這話傳出去你不怕被殺頭嗎?」
「這是我的肺腑之言。」
「你在突厥的國土更需謹言慎行,要是被第三者聽到,我要護你也很難了。」
「因為我相信你,所以只對你說。」公孫謹有意拉攏。
「相信我也無濟於事,何況這是挑撥,我不認為是抬舉我。」伊利罕不接受別人的曲意奉承。
「你要那樣想,我也沒辦法。」公孫謹露出無辜的模樣,他確定伊利罕不好對付,拉攏他不成,只好另尋方法。
「原諒我多話了。」他趕緊道歉,識趣地走了。
伊利罕無法平息紛擾的心,公主的婚禮讓他心煩意亂,公孫謹的城府深沉讓他煩憂,往後自己的日子將不平靜。
婚禮結束的第三天,是舉行冬獵的日子。
一大清早,突厥貴族擁著攝達可汗和可賀敦,在眾多士兵的護衛下,向都斤山北麓出發。
他們個個拿著腰刀,佩著弓箭,騎著駿馬,神氣威武地向前行進,場面好不壯觀。
隊伍來到白虎谷,傳說白虎比一般老虎兇猛,攝達可汗為了可賀敦的安全才繞道而行,往東方的叢林裡去。
各山谷和要道已經張好網罟,圍獵要開始了。射箭手從三個方向穿梭來往,編織成一道人網;叢林裡忽地一片哀鳴,加上胡笳悲鳴聲,使得氣氛變得悲壯而淒涼。
瑤琴目睹圍獵的情形後,頗懊悔參加這次的冬獵。她原是抱著好奇心而來,怎知這獵殺動物的殘忍場面,會讓她於心不忍,破壞了她的心情。
於是她向攝達可汗稟明身體不適,想離開現場。在活動中,可汗不能半途離開,只能讓她自由走動。瑤琴獨自來到安根河畔,坐在河邊望著深幽的河水發呆。
「公主!」
猛地回頭,來者竟是出乎她意料的人。
「你不是帶人去攻打鐵勒人嗎?」她站起身回頭望著他。
「原本以為會打起來,誰知和他們僵持一會兒,才知對方無意開戰,後來他們自動退走了,所以我才能回來參加這次的冬獵。」伊利罕解釋道。「對了,公主為何一人在此,怎麼沒去觀賞這難得的盛會?」
「我正後悔參加呢!」她嘟嚷道:「那種場面又殘忍又血腥,真讓人作嘔!」
「這也難怪,你是第一次見識這種場面,當然會不習慣。」
「這麼說你們突厥人對這種獵殺行動倒是習以為常嘍!」
「我們經常戰爭,所以需要藉此訓練身手的敏捷度。」
「可憐的是那些動物。」瑤琴起了惻隱之心。
「可賀敦心地太善良了,我們突厥女孩可沒你這麼軟心腸,她們個個都很剽悍,一點都不輸男人。」
「真的?」她感到驚訝,女人不都是溫柔嫻淑的嗎?
伊利罕看出她的疑惑,「可賀敦剛來不久,當然還不瞭解她們,以後你會慢慢見識到的。」
「別叫我可賀敦,好嗎?」她覺得這稱呼出自他嘴裡,猶如針芒般讓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