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的思緒打了個頓,辛衡不禁從唇邊逸出輕細的歎息,「善晴……」
這個名字打從十年前那天起,便走進了他的生命,接下來是一連串老天爺的作弄及安排,他們雙雙進入了同一所高中就讀,又比鄰而居,疏遠的關係在不知不覺中,拉近再拉近……
在他眼中,善晴是個魯莽女子,她事事叛逆卻又處處受限於善大海的管教,臉上總是漾著倔傲神情,而一顆叛逆的心,總是不斷的帶出一連串反叛舉動,直到時光慢慢磨去了稜角,為她帶來了成長……
此刻,辛衡的腦海中交錯著善晴種種的神情,哭笑及不服輸時的可愛表情,她總是那樣的天真開朗,彷彿世上沒有什麼事可以難得了她,然而他卻不知隱藏在她快樂外表底下的,是一顆歷經滄桑的心。
認識兩年後,他首次看見了善晴的悲、瞧見了她的淚,同時也揪痛了他的心--
那一夜充滿了戲劇性,瑞士正值寒冬,家家戶戶都窩在家中享受難得的清閒時光,善大海也從香港飛到瑞士探望善晴,想要扮演好一個愛女兒的好父親。
一如往常,善大海熱情招待他們兄妹共進晚餐,而他注意到善晴一直擺臭臉,晚餐未完,善晴的不滿也在餐桌上爆發出來,他們父女倆吵了好大一架,最後在她負氣回房結束。
善晴是善大海的私生女的秘密,才這麼被揭露出來,三年前她才認祖歸宗回到善家,他終於明白,為何在善晴身上見不到富家子弟的高傲及揮霍,對於豪門還帶有一絲不屑厭惡感,原來答案在這裡。
當晚,善晴偷溜到市區的舞廳透氣,他知道她在麻痺自己,想讓自己失去一切知覺,不料酒精卻激出她所隱藏的哀傷;就在黑夜暗巷中,她嚎啕大哭起來,就像個純真的孩子,哭得腸斷心碎,任由淚水爬滿臉龐。
她的淚莫名勾動了他心底深處的波動,迫使他做出了連自己都無法想像的舉動,他張臂抱住了她,成了她暫時停歇的港灣,任她叫喊、哭鬧,直到她累了、倦了。
一閉上眼,那夜所有的感受依稀還存留於心,依稀還感覺到她纖弱的身子在他懷抱中的抖動,依稀還感覺得到她的淚沾濕胸膛的炙熱感,然後,一股不知名的怦動悄悄鑽出,快得讓他無法捕捉。
原來,那就是心動。
當他猛然察覺到自己的心意時,他的眼只容得下善晴,心頭早已悄然停駐她的身影。
然而多年來,他們之間的互動及關係始終未曾改變,對於善晴,他愛作弄她卻也愛護她,愛她的這份心意竟令他不知該如何向她表達,只好繼續維持不上不下的關係。
試問,有誰比他知道這個年長他一歲的女人,有多麼需要人照顧?只有她天真的以為可以照顧好自己;而他也比誰都明白,她的粗神經總讓人頭痛抓狂,她卻渾然未覺得依然故我、我行我素。
早在善晴仍不識情滋味時,他已驚覺自己的心,且暗藏著這份心意,小心翼翼的不被發現。
想到這兒,辛衡忍不住從喉間逸出笑,「呵呵……」
北野齋投以狐疑一眼,「你沒事吧?」
「沒事。」
即使面對好友,辛衡對自己的真實感情仍保護得很。
瞧他隱藏得多好,神經大條的善晴至今仍無法瞭解,他的反覆只是因為愛她,所以才會逗她、作弄她,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
他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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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房車緩緩停靠於一棟光鮮亮麗的大廈前,辛衡的心情也豁然開朗,他從胸中吐出一口氣,彷彿壓在心上的石頭在瞬間消失無蹤。
此刻他不再迷惘、不再困惑,深植於心的是再堅定不過的決定--絕不讓他人搶走善晴!
當警衛迎上前開車門的那一刻,北野齋也隨之改變態度,換上嚴肅臉孔,「總裁,我們到公司了。」
「嗯。」辛衡點了下頭,迅速整理起紛亂心情,「等等馬上召開緊急會議。」
「是。」北野齋應了聲,跨步下車,站在車旁靜候著。
辛衡下了車後,立刻走進公司大廈,北野齋亦步亦趨跟隨於後。
大廳內有幾位等候已久的高級主管,一見到總裁歸來,即刻趨步向前,紛紛朝北野齋遞出報告、卷宗及種種開發計劃書,焦急的聲音也紛紛冒出--
「總裁,臨海工業區開發計劃,是否要繼續進行?」
「總裁,上個月金融期貨以及公司股價略有波動,不知道您的意見……」
「總裁,關於銀行的融資額度,需要您下一步的指示。」
「總裁,新產品開發的評估已經出爐,現在只需您裁定。」
辛衡頓住腳步,平靜的掃過急於求得指示的下屬們,徐緩開口:「等等將會召開緊急會議,十分鐘後第一會議室見。」
下屬們立即閉了口,忙下迭轉身上樓。
北野齋見了不禁搖搖頭,「總裁,幸好你回來了,否則不知道還有多少待處理的公文等著你。」
「也該是培養各部門精英的時候了。」
自他正式接管辛氏集團後,一切都在摸索、熟悉中,如今也該是放手的成熟時機。
「意思是,已經過觀察期了?」
慎思熟慮的辛衡在接管集團之後,並未大刀闊斧展現自己的管理手腕,反而沿襲舊習繼續經營,他的做法雖引起員工及媒體的一陣猜測,也因此對他的經營手法和為人多有揣測,然只有北野齋知道辛衡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等待,為了大展身手在靜靜等待最佳時機。
「渡假村的開發計劃恰好是個好時機,若要展現我的魄力及威嚴,就靠這一戰了。」若是處理得好,以後將不會有人戴著行色的眼鏡看他,更不會當他是只知故步自封、不求改變的太子爺。
「問題是,我們打得贏嗎?」此次他們前去內地吃了不少苦頭,對於開發渡假村計劃,他實在不抱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