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間醫院?嗯……好,我馬上到。」急忙收拾桌面的殘局,拎起包包,匆匆離開公司。
趕到醫院時,見到病床上臉色蒼白的溫媽媽,夏明眸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衝到床邊,緊緊握住她的手。
「傻孩子,怎麼哭了?沒事的……不小心閃了腰……」溫媽媽露出虛弱的微笑,反過來安慰夏明眸。
「才不是這樣!」一個已經就讀高二的孩子哭著說:「夏姊,那個劉敗家的找了幾個混混,上門來要房子,說是要收回去重建,要求我們一個月內搬出去,還砸壞了我們的桌椅、櫥櫃,溫媽媽要阻止他們,被他們推開,流了好多血。」
她一聽,立刻火冒三丈。「可惡,我去跟他拚了!」
「夏姊,我跟你去。」
「我也要去。」
「慢著!」床上的溫媽媽急忙出口阻止,一激動又拉扯到身上的傷口,痛得讓她皺眉。「你們……別這麼衝動,他鐵了心要我們走,今天就算打他一頓又有什麼用?明天,他會用更卑鄙的手段來報復……我們搬就是了。」說完話,她無力地閉上眼。一顆晶瑩的淚珠掛在眼角。
夏明眸吸了口氣,鬆開拳頭。「我先帶你們回去,明天還要上課,晚上我會留下來照顧溫媽媽,你們幾個……好好照顧院裡年紀較小的孩子,別擔心,這件事,我們會處理的。」
「溫媽媽——」門口又衝進來一個身影,急忙撲到床邊。「你沒事吧?要不要緊?哪裡痛?」
「阿德,你來得正好,我們先送孩子回去,路上我再跟你解釋。」夏明眸將一行人推出病房,忍著滿腔的怒氣,不在孩子面前發作。
暗暗計算著銀行裡的存款還有保險可以借貸的額度,思索著下一步該怎麼走。
連續一個星期,白天上班,晚上到醫院照顧溫媽媽,中午休息時連飯也沒時間吃,聯絡在育幼院長大,目前已經出社會的朋友,四處籌錢。
這天,夏明眸拖著疲累不堪的身體回到住處,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一整天只吃了早餐,整個人昏沈沈的。
一邊打探便宜又適合的出租房子,一邊向銀行詢問貸款事宜,阿德則向其他社會福利機構尋求協助。
劉名富要的是錢,考量到環境與院童就學問題,夏明眸希望能籌到足夠的錢將現在住的地方買下來。
幸好溫媽媽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回到育幼院休養。在鎮民的熱心捐助下,加上一起長大的朋友四處奔波,一共籌到七十萬,但是距離對方開出來的金額還少四百一十萬。銀行行員又考慮到房子已經老舊,恐怕無法貸到很高的成數。
呼……一堆事情全擠在一塊,夏明眸感覺到身體已經繃到一個極限。
走到住處大門,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不遠處,是她沒見過的車子。無心再管其他事,她掏出大門鑰匙,卻被銀白色鐵門上突然映出的一個黑影嚇得幾乎掉魂。
「請問是夏小姐嗎?」
「你……你是誰?想、想做什麼?」她擺出防備的姿勢,卻清楚地知道現在的她一點防衛的體力都沒有了。
「對不起,嚇到你了,我是『遠見事務機器』董事長的特助。」他恭敬有禮地遞出名片。「我們董事長想與夏小姐聊聊,是不是可以挪點時間出來,他現在人在公司。」
「我又不認識他,而且我很累了,有什麼事你直接說。」就著路燈,夏明眸看清對方的名片,加上他溫和的態度,減輕了她的恐懼。
「董事長是沈博文的父親,他很希望能和夏小姐見個面,我在這裡等了三個晚上,一直沒遇見你。只要一個小時,麻煩你抽個空,好嗎?」
「沈博文?董事長?」她無法消化對方剛說出來的訊息。
「是的,博文的父親就是『遠見事務機器』的董事長。」
「啊?」她的身體晃了晃,有種想要放聲大叫的衝動。
她一直以為他和她一樣,只是個平凡的上班族,也許家境還算小康,沒想到竟然是……
她輕輕靠著鐵門,拒絕陸銘隆要上前扶她的舉動。
上次跟張皓母親見面,那種被侮辱的情緒還歷歷在目,此時,卻要面對一個更高層的人物。
她閉上眼,壓下潮湧而上的失落感,一連串負面的聯想讓她痛徹心肺。
他為什麼要瞞著她?擔心她和他的家世背景天差地別?知道他家人無法接受一個孤女?
這個時候,他父親突然要見她?目的顯而易見。她苦笑了下。
來吧!所有能打擊她的事都一塊來吧!她不會這麼容易垮的。
「我跟你走。」鑽進黑色轎車副駕駛座,夏明眸挺直腰桿,心裡已經明白這一次的談話,將為她和沈博文的戀情劃下句點,而他口中說的一輩子,實際上,連半年時間都撐下過。
走進明亮寬敞的辦公室,身體靠上柔軟符合人體工學的真皮沙發時,夏明眸真想閉上眼,好好睡上一覺,不過,眼前氣勢凌厲的中年男子讓她內心升起一股不服輸的傲氣。
「什麼事直接說,不需要拐彎抹角。」她直視對方,努力不被這些戲劇化的轉折打敗。
「你和博文交往多久了?」沈方遠不動聲色,夏明眸帶有敵意的語氣讓他有些不悅。
「你約我見面的目的不就是要我和他分手?那麼,交往多久這個問題,會不會顯得太多餘?」她冷冷地回應。
雖然,他是沈博文的父親,是長輩,她不該用這種語氣說話,但是,她夏明眸也絕不會虛偽地假裝乖巧,委屈自己去迎合一個準備打擊自己的對手。
沈博文的刻意隱瞞,對彼此的感情已經造成裂縫,此時,他父親的「召見」,讓她更縮進自我保護的硬殼中。
在育幼院十幾年,進進出出的孩子少說也上百人,他們背後都有一段難言的苦楚,她並不天真,至少,她親眼見到的,總是悲劇多於喜劇。而有錢人處理事情的一貫作風,她清楚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