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問:「怎樣?你喜歡她嗎?」
問得真直接,他笑笑地說:「小妹妹嘍……」
「她常常來,你會覺得困擾嗎?」
「這個嘛……」
「她認為你好像會覺得煩,所以不敢來了。」
「所以才要妳還我鑰匙嗎?」
「是啊。」
是這樣啊,還挺有自知之明。黎祖馴微笑著,回想那清秀的女孩。
說也奇怪,原先怕她對他好,有期待,會弄到大家難堪惹出麻煩,就像當初羅敏晶那件事。可是一大段時日過去,小君只是被動著偷偷示好,不張揚、不越界,甚至也不主動打電話給他,更不曾積極地跑去他打工的地方找他,如果真的就像她朋友說的,江小君對他一見鍾情,那麼她也真膽小地,除了三不五時來這裡故意留下一堆看起來沒吃完的飯菜,沒喝完的咖啡,其他什麼都不敢做,連紙條都寫得很婉轉。
讓這小女生喜歡他一陣,也沒怎樣嘛,張天寶擔心的事,也沒發生啊,反倒是鑰匙還來,他還有一點失落哩!
楊美美繼續拿小君當話題:「你別看小君個頭小小的,可是自尊心很強喔。她臉皮薄,能來你家煮飯那麼多次,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可是你都沒有表示……」
他哈哈笑。「照妳說,那我應該有什麼表示?」
美美愣住。「不過……」低頭,紅著臉說:「感情本來就不能勉強啊,對不對?」才不希望他對小君做什麼表示呢!
黎祖馴看了一眼牆上掛鐘。「隨便聊聊竟然已經這麼晚了……」他伸懶腰,打呵欠,送客的意思很明顯。
美美不笨,立刻識相地跳起來。「啊、我也該回去了。」
走前,美美吸口氣,環顧屋內擺設,有點感傷地說:「這陣子我常陪小君來,如果以後都不能來了,一定會很想念這裡……有點感傷哩。」
「還是很歡迎妳們來玩啊。」
美美癟嘴,暗示道:「我又沒你的鑰匙。」
「這鑰匙妳先留著吧。」他拿鑰匙給她。
「可以嗎?」
「可以。」
離開他家,美美一路蹦蹦跳,真高興,像搶到戰利品,直瞧著手中的鑰匙。
她想:「好像有點對不起小君喔……」又想:「可是是她自己不想來了,不能怪我啊……」有罪惡感,但罪惡感拚不過對黎祖馴的好感,她啵一下鑰匙。
她興高采烈,揣想著黎祖馴跟她聊那麼久,應該不討厭她吧?他們很有話講,應該很登對吧?
像黎祖馴外型這麼粗獷的男人,當然就是要配她這種外型也很搶眼的女人哪,小君雖然也長得不錯,可是一想到小君站在那麼高大的黎祖馴身邊,看起來簡直像大人跟小朋友,欸,不配嘛!
美美想著,接下來要怎麼做呢?
既然黎祖馴晚上才回家,那她就常常晚上去找他好了。
美美開心地沉浸在先前和黎祖馴共處的時光裡,殊不知小君的惆悵……
彼端,歐式裝潢的房間,小君坐在書桌前,傻傻凝視手中的CD——Sex Pistols,摸了又摸,才很不捨地將它收進抽屜,抬起頭,窗外黑濛濛的夜,她歎息,垂肩。
好安靜,這個家好安靜。紅外線殺菌冷氣機開著,她懷念那個沒冷氣的房子。十一天了,她沒去,他也沒打電話問,肯定是對她沒什麼意思的,送CD是一時高興,給鑰匙是因為同情,只是這樣,只是這樣而已啦。
就這麼結束了?像做了一個刺激新奇的夢,醒來無限落寞。鑰匙送出去,暗戀完結,可是心沒歸位,還惦著那個人,她已經後悔……
如果不是楊美美激她,她不會交出鑰匙。
第五章
下雨了,小君窩在桌前寫日記。這幾天的日記,悶到不行。今天媽媽去找她的朋友,大概要到半夜才回來吧。以前最喜歡這時候,媽媽不在,就很自在;可是,因為想念黎祖馴,一個人的自在不見了,真奇怪喔,她在日記寫著——
我已經放棄,不去他家,死心了,但……怎麼還是被他影響著,心情不快活,做事不起勁,鋼琴練習得勤,但生活定這麼乏味啊!之前常跑去他家做菜,雖沒得到讚賞,但知道他會吃,就有成就感。現在呢?好悶!能夠為喜歡的人服務,做事討好他,原來是一種幸福,很有存在感,一點都不辛苦。相較下,練琴像做義務的,悶死了,比做菜還無聊……
擱桌上的手機突然閃了幾下。小君瞄見來電的是誰,臉色驟變,急急抄來手機,卻不小心讓它滑落摔在地上,她馬上蹲下撿,打開,急嚷:「喂?喂?」怕對方掛電話。
「響真久,以為妳又關靜音沒聽見。」他抱怨。
是黎祖馴,心跳得好快!「不好意思,剛剛手機不小心摔到地上了,對不起。」
「在幹麼?」
「寫日記。」
「我以為小學生才會寫日記。」他取笑她,低低的嗓音,她聽著好歡喜。他問:「寫了什麼?」
「就一些事……」關於他的事,正寫到難過處,他就打來了,真高興啊。
他好整以暇地追問:「一些什麼事啊?」
「嗯……嗯……不是什麼重要的……」她支支吾吾的。
「確實不是什麼重要的,像我這種小人物,就不要浪費墨水啦!」
「啊……」小君直覺地叫出聲,洩漏了她的秘密,惹來他一陣訕笑。糟,被猜中了……
「原來真的是在寫我。」他笑著,彷彿心情很好。
小君懊惱,怎麼在面對他的時候,就智商減半,反應笨拙,真糗。
「我沒說我寫你,不要亂猜。」她逞強。
「哦?妳沒寫?妳敢發誓?」
「……」為什麼要發誓?幹麼要發誓?他說發誓她就要發誓嗎?
「怎麼不說話?不敢發誓?是寫我吧,哈哈哈……」
「我……我不想發誓。」瞧他得意的咧!可是她不敢跟主撒謊,可惡,很狡猾喔!
他肯定:「那就是有寫。」
她要賴:「隨便你怎麼想,我只是不想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