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好嗎?妳不是很容易不好意思嗎?」這整個人在發亮的,真的是她的好友兼跟班——江小君?
「頂多再三個月我就要出國留學了,那以後我就再也看不到黎祖馴了,趁現在我媽出國,我要每天都看見他,我沒有時間了。」她想盡量去試,看看能跟他好到什麼地步。
「話是沒錯啦,但是——」美美潑她冷水。「但是他不一定想天天見到妳啊。」
「那就等他開口叫我不要找他為止。」
「這樣臉皮要很厚才行,妳不怕丟臉喔?」
「當然怕啊,可是……可是跟以後再也不能見到他,比起來丟臉就不算什麼了。」小君哽咽了。「如果我們戀愛了,我就能有個很棒的回憶啊,就算只有短短的一個月也沒關係,總比什麼都沒有就要道別的好……」
美美傻傻地望著好友,小君這種豁出去的魄力,連她都被震撼了。她打開手袋,拿出黎祖馴家裡的鑰匙。
「還妳。」
「他家的鑰匙?為什麼在妳這裡?」
「本來要還他,他說先放在我這裡。」美美把鑰匙塞進她手裡。「小君……加油!希望妳成功。」美美也跟著淚汪汪。她失戀了,嗚嗚嗚嗚。
「美美……」小君抱住美美。
兩個哭一團,一個高興著愛情光臨,一個感覺到少女情懷總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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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啊,這是怎麼回事?
負責照料江氏母女的劉阿姨,固定早上九點到江家報到,今天一開門,就被小姐嚇到。愣在鞋櫃旁,她瞪著江小君。
看見她老人家驚愕的模樣,小君笑出來,問:「很可怕嗎?」
「怎麼變這樣?」這……這是那白淨秀麗的小姐嗎?這……這活像一條正脫皮的小紅蛇。
劉姨活見鬼的表情,讓小君忍不住笑嘻嘻。週末衝浪回來,翌日開始脫皮,從肩頸,到大腿,斑斑剝剝,一塊紅一塊黃一塊白,出娘胎至今,江小君從沒那麼繽紛過。那天曬的陽光量,超越出生至今的量,也難怪細皮嫩肉的江小君要大變身,
就這麼開始了,愛情發生。像蛻皮,一小塊一小塊舊時習慣褪去,開啟新的生活模式。
連著幾日,小君晚晚打電話給黎祖馴,黎祖馴也時時約她出去。他們一下講電話,一下一起吃飯,後來幾乎天天碰面,很快形影不離。
黎祖馴和朋友聚會,帶小君去。他每週兩天晚上,在市立運動場兼差教網球,小君想跟,就帶著小君去。小君會在網球場外等候,看他給學生們上課。
很自然地,不用明講,他的朋友們明瞭到小君是他的女朋友。
很自然地,他們走路會開始牽手,他們給對方打電話時第一句問候,不再是問妳是某某某嗎?而是直接問「妳在幹麼」,或「你在哪裡」、「妳睡了嗎」、或「你吃晚餐沒」、「晚餐吃什麼」……
他們戀愛了,愛情發生,生活起變化,在剛交往的這段日子裡,他們同時感到這世界變美了,俯拾皆是感動。
下雨天,小君冒雨去找他,那斜飛的點點雨滴打在皮膚,江小君不討厭,還覺得淋雨更好,因為待會黎祖馴見著了,會罵她不該淋雨,又一邊拿紙巾幫她擦拭臉頰的雨水。被關心的感覺,是這麼美好。
黎祖馴開始覺得時間別有意義。以前他是想吃飯就吃飯,想去哪就去哪,想幾點回家就幾點回家,現在不同了,他的時間被江小君影響。
五點下班,他四點就開始心神不寧,直往店門口看,直看到那小小人兒出現了,他微笑,才安下心來。
感謝江小君的母親出國,他們得以放肆來往。
黎祖馴熱愛戶外活動,和黎祖馴相處多了,小君曬黑了,身體結實了,精神變好了,整個人朝氣蓬勃,但愛情不是萬靈丹,世界變美了,變美的同時,也產生不良的後遺症。
小君去上鋼琴課,黎珊珊好納悶。「妳這陣子皮膚怎麼越來越黑?都跑去哪了?」
「沒有啊,大概是最近常常在陽台看書,老是不小心就睡著了,不知不覺就曬黑了。」撒謊的時候,小君感覺著心臟咚咚地撞擊胸口。撒謊不對,但假若不撒謊,她的初次愛戀就要被逼著夭折,她沒辦法。
「要小心,萬一中暑就糟了。」黎珊珊半信半疑,又問:「『悲愴』練得怎樣?可以背了嗎?」
兩個多小時的鋼琴課,高難度的貝多芬曲子「悲愴」,被小君彈得既不悲傷、也不愴痛。正戀愛中,心裡甜蜜慌亂,如何模擬悲愴的情緒?
第一個小時黎珊珊還指正小君的錯誤,第二個小時後,黎珊珊異常沉默。小君不敢抬頭,知道自己彈得很差。
黎珊珊搖頭歎息。「我不明白,妳一直在退步,是什麼事讓妳分心了?妳媽不在,妳就偷懶嗎?」
這就是愛情的後遺症,初次戀愛的人就明白,滿心裡都是他,加上小君還年輕,這愛情一下子撞亂了她的生活步調,她無心顧及愛情以外的事情。
小君不吭聲,熱戀像發燒,她每分鐘都想著黎祖馴。今天又挨罵了,黎珊珊演奏「悲愴」,示範給江小君聽。
盯著老師靈活的指尖,指尖們慷慨激昂,陳述悲愴的體會。
黎珊珊閉上眼,彈得不能自已,總結所有悲愴經歷,都付諸於這首曲子裡。她用心良苦,用情頗深,轉瞬間,就像施展了魔法,令琴室籠罩在深沉的哀傷裡。
江小君卻越聽越興奮了,精神越來越好……她低頭看老師的手指,但不時瞟向手腕上的表,快了,快了,再十分鐘就下課,她要去找黎祖馴。
一曲結束,黎珊珊緩緩睜開眼,眼中蘊藏隱隱的淚光,連聲音都變得沙啞:「聽到沒?這才是悲愴……這樣詮釋才正確。」她悠悠歎一口氣,別過臉去,悄悄拭去眼角的淚。「這樣妳會了沒?」轉頭,看小君一臉恍惚。「有沒有問題?」這傢伙怪怪的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