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張筱妹不依,瞪著江小君問:「妳是誰啊?」
「我……」她正想著該怎麼介紹自己,黎祖馴卻逕自介紹!
「我的女朋友。」
張筱妹挖鼻孔,沒禮貌地說:「哦,馬子。」
祖馴罵:「什麼馬子?沒禮貌,叫姊姊,小君姊姊。」
「小君姊姊……」張筱妹剛挖過鼻屎的手兒,伸向江小君,要跟她握手。
好噁∼∼可是這是他喜歡的孩子們啊,小君硬著頭皮,握住小手。「妳好。」
黎祖馴跟小朋友們說:「小君姊姊做了很多點心給你們吃。」
嘩∼∼小朋友歡呼。
小君打開籃子,發點心。
小朋友們吵著——
「我要布丁!」
「我要那個草莓的咚咚……」
「咖啡色是什麼?」
「我要有奶油的……」
小君被轟得頭昏腦脹,手忙腳亂應付著,邊跟他們解釋邊笑著,孩童純真的臉,童言童語,逗得她開心。
黎祖馴在旁教訓他們,一個個將他們拎小雞那樣排排放,叫他們排隊。
「他們吵了整個晚上……」修女瑪麗亞過來了。「本來在講故事,一聽你要來,就不安分了。」她望向小君,對她微笑:「你朋友啊?」
黎祖馴向修女介縉:「江小君,我女朋友。」
「妳好。」小君對修女微笑。女朋友,這三字越聽越順耳。
修女白帽白衣,臉圓圓,身子矮胖的身材,笑起來有酒窩,好慈祥。
「妳是他第一個帶來的女朋友喔!他對妳好不好啊?不好的話我修理他。」修女好親切地拍拍小君的背,朝她眨眨眼。
小君靦腆地笑著。
黎祖馴問小朋友:「小君姊姊會彈鋼琴,想不想聽?」
「要!」小朋友們爭先恐後地說。
「我要聽小魔女的歌∼∼」
「我要聽皮卡丘∼∼」
「小叮噹妳會彈嗎?」
「小甜甜啦!我要聽小甜甜……」
他們渴求著,需要著,一個個張大嘴巴呼叫著,小君頭昏目眩,招架不了,只好每個都答應了。一夥人移到大會堂去,小君彈琴,小朋友跟著哼唱。黎祖馴跟修女在孩子身後聊天。
「這女孩氣質很好,你眼光不錯。」修女瑪麗亞很喜歡江小君。
黎祖馴拿出這個月的奉獻給修女。「這個月的,募款的事進行得怎樣了?」他老惦記著修繕房屋的事。
「快了,只差兩百五十萬。」
「還差這麼多?」
「主會保佑我們,別擔心。」
「唉,我是很不想的,看樣子也只剩下那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
「為了快點籌到錢,我相信主會原諒我的。」
「什麼啊?」瑪麗亞擔心地說:「你別給我去搶銀行,那種髒錢我是不會要的。」
「妳以為搶銀行很容易啊?!」他哈哈笑。
「那你說你的辦法是什麼?」
「唉,我委屈點,當個小白臉,給寂寞的貴婦包養,欸……」
「不正經!」瑪麗亞掐他耳朵,知道他亂開玩笑。「有女朋友了,不要亂講話。」她指指彈鋼琴的江小君。「她看起來是很乖的女孩,不要辜負人家啊,要以結婚為前提交往。」
結婚?他苦笑。「有困難,人家再沒多久就要去留學。」
「先訂婚啊,有什麼關係。」在修女單純的腦袋裡,這不是問題。
「說得真容易,妳看不出來嗎?我們氣質跟背景差很多。」
「不會啊,你們很配啊。」
「只有妳覺得。」
「小朋友∼∼」修女突然朝孩子們嚷。「你們覺得江小君跟黎祖馴哥哥配不配啊?」
小君愣住,琴聲戛然而止。小朋友也傻住,不明白地紛紛望向修女。
瑪麗亞扯大嗓門跟小朋友們喊:「小君姊姊那麼好心做蛋糕給我們吃,我們來為她跟祖馴哥哥禱告好不好啊?」
搞什麼?黎祖馴頭大,撫額笑,這下尷尬了。
小君傻在鋼琴前,詢問地看著黎祖馴,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
小朋友們很捧場,他們搖頭晃腦,此起彼落地說:「好啊∼∼」
「要禱告什麼啊?」
「笨蛋,當然是禱告他們結婚∼∼」
「禱告他們生很多小孩。」
「禱告他們永遠不分手!」
小君臉紅紅,黎祖馴翻白眼,沒想到修女來真的。
修女走到孩子中間,雙手交握,低頭,禱告起來。「仁慈的天主……」
「仁慈的天主……」小朋友雙手交握,很入戲的跟修女禱告。
屋外夜蟲啼叫,屋內響起禱告詞。修女說一句,小朋友們跟著重複一句。小君跟黎祖馴,隔著小朋友們,望著彼此。他們本來還笑著、糗著、不當回事兒,可聽著聽著,表情嚴肅,心坎震著,這偏僻山區的小小育幼院,在群樹環繞裡,在漆黑如墨的夜裡,這一聲聲禱告詞特別響,特別動人……
小君跟黎祖馴永遠都記著這一刻,修女跟孩童們見證他們的愛情,修女跟孩童們說著——
「求主保佑黎祖馴跟江小君,保佑他們感情順利身體健康,保佑他們彼此學會付出並懂得珍惜,保佑他們假使分離也沒有怨尤,保佑他們依隨您慈悲的心散播愛的光輝,並學習您的寬恕包容對方所有缺點,同您一樣真誠不懂虛偽……」
一個月有三十天嗎?這三十天好像只有十三天,這三十天像太陽熱烈地發著光,這三十天也像皎月溫柔的映著夜晚。這三十天的其中幾天,因為太快樂,越快樂,時間就過去越快。
她只戀愛,只想著玩。一有空檔就跟著黎祖馴膩在他身旁,有時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窩在2503聽老唱機歌唱,有時到黎祖馴家裡,他們又窩在沙發吃晚餐看電視,到了深夜,小君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不管多晚,黎祖馴總會騎車載小君回家。
到大廈外,小君走進大廈的時候,總要頻頻回望,那燈下的高大暗影,她真不希望回家,如今對她來說,他在的地方才像是個家。
每次送小君回去,黎祖馴習慣在大廈入口的燈下待一會,在燈下抽一根煙,吐著寂寞的煙氣,像是想消滅那突然湧上來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