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瞭解妳的感受。」他說:「妳會這樣是因為妳用情很深,如果妳像那些輕浮的女生,交過的男朋友多得數不清,根本不會有這種問題。」
「也對……」再不可能像對待黎祖馴那樣的對另一個人了,全心全意,傾注所有熱情,獨給了那個負心的男人。
走進三明治店,周德生處處維護小君,問她想坐哪裡想吃什麼?勸她多吃一點,勸她一太早不要喝咖啡……他們坐在窗邊位置用餐。
周德生問:「妳對教授的提議有興趣嗎?。」
「你是指雙鋼琴的事?」
「對啊,我們合作,比一個人默默練琴有趣多了,妳對雙鋼琴有什麼看法?」
「雙鋼琴表現空間大,可以像室內樂一般和諧,也能像交響樂氣勢磅礡……」
「教授是很有名的雙鋼琴家,他會對我們建議這種事,一定是認為我們程度相近,演奏風格可以互補。」
小君心動了。「也許可以試試看,現在國際上有幾個不錯的雙鋼琴比賽。」
周德生興致勃勃地說:「好,我們以那個為目標,一個一個去挑戰!」先成為夥伴,再努力著成為她的另一半。
周德生微笑著,看小君小小口地吃三明治,看她秀秀氣氣地享用早餐,他竟然感謝起那個拋棄她的男人,讓他可以有機會討好她。
從這天開始,小君跟周德生結成好夥伴,共同練習雙鋼琴,參與國際性比賽,在兩年後,小君23歲拿下演奏學位最高文憑,提前畢業。大概因為受過感情創傷,在詮釋樂曲時,她的指尖更有生命力,在名師指導下,才華發揮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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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台灣的黎祖馴,終於盼到約定的日子。
這是跟小君分手後的第四年中秋,月亮浮在暗空,大街小巷飄著烤肉香,人們與親友團圓,共度佳節。這也是黎祖馴與小君團圓的日子。
經過四年的努力,黎祖馴換了車,不是豪華的進口車,而是老舊但性能良好的吉普車,這方便他假日到處跑。他沒買房子,但是在市中心開了店。他還是喜歡穿著休閒服,簡單的襯衫卡其褲,就很好看,除了工作偶爾到育幼院陪孩子們玩,或是跟張天寶和楊美美出遊,他沒什麼應酬交際的興致,倒是存款多了好幾個零,已經足以成家立業,給心愛的女人安穩的未來。
這天,他特地買了禮物,天未黑時就待在老地方,2503房。備好酒菜,足不出戶,提心吊膽地等待著。隨著時間過去,他心情越浮躁,躺在床上,微笑著,想像小君而今的模樣,想到熱血沸騰。
期間張天寶打電話約他出遊,他婉拒。育幼院修女邀他度中秋,他婉拒。老爸約他回家烤肉,他婉拒,他推掉所有約會,留下整晚時間,等伊人光臨。
牆上時鐘慢慢往十二跨去,窗外,街上,因為歡度中秋而喧嘩笑鬧的人聲,逐漸靜悄。這天已經快要結束,這年中秋快要過期了。黎祖馴坐起,無心用餐,喝酒,繼續等。苦等不到,他猜小君可能是塞車,或有事情耽誤,也許她媽媽要她陪過中秋,也許她有家庭的聚會,也許……他喝了更多酒,想消滅等待的時間,直接跳躍到她開門的瞬間。
十二點,凌晨一點,凌晨一點四十五分,窗外一輪皎月,光芒映入屋內的地板,襯著形單影隻的他。
門扉緊閉,小君沒有來。
黎祖馴空腹喝酒,喝醉了,倒在床上,從焦慮惶恐到一片茫然。他在微醺中,不斷地回想過往時光,小君趴在他身上鬧他,那邊的浴室裡,小君切鳳梨,那麼香,他很渴望地熱吻她。這邊,月光映著的,亮著的一小塊地板,她曾坐著,彈奏玩具琴,直到他睡著。
小君愛他,小君為他離家出走,小君纏著他,小君不可能一轉身就忘記他。他是那麼有信心,所以這麼努力不懈,所以……
手機響了,他接起:「喂?」
「是我,她有來嗎?」楊美美明知故問。
「我還在等。」
「你……還好嗎?」
「唔。」不好,糟透了。
「我跟你說一件事,你答應我,要冷靜。」
「妳說。」
她支支吾吾地說:「那個……前幾天……我在報紙上有看到小君的新聞。」
「寫什麼?」他坐起。
「在德國慕尼黑舉辦的ARD國際雙鋼琴大賽,江小君和她的搭檔周德生贏得第一名。」
「是最近的事嗎?」
「是啊。」
「看樣子是因為比賽耽誤回來的時間。」他幫小君找借口。
「記者有採訪他們,媒體報導他們是史無前例最有默契的雙鋼琴夥伴……還有……你在聽嗎?」
「我在聽。」楊美美過分小心的口氣,令他的心逐漸下沈。他預感即將聽見的不會是好消息。
果然,她說:「新聞還寫著……除了是工作上的好夥伴,私下,他們還是互相依靠的戀人。」
黎祖馴僵著身,動也不動,彷彿這樣就能躲避心痛。
「小君應該是不會來了,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頭上的日光燈,變電器經不住歲月的摧殘,遲鈍了,光閃爍著,像懂得他的心痛,再閃了幾瞬後,忽地暗下。黎祖馴呆坐著,仍握著電話,無動於衷。
美美安慰著:「這樣也不錯啊,她終於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你不用再擔心她了,你也該為自己打算,不要再等她了,她已經不是你的責任,和你沒關係了……」
他沒吭聲,胸口空蕩蕩,像誰一下就剜掉心臟。好長一陣靜默,他們都沒話說。
最後,黎祖馴沒頭沒腦說了這麼一句:「燈壞了……」
「啊?」美美愣在彼端。「你還好嗎?我知道你難過,可是畢竟已經分開四年了,小君忘了你也很正常啊,她的世界本來就跟我們不一樣嘛,這對你對她都是最好的……你要是真的愛她,就應該祝福她,為她高興,她現在這麼有成就,很了不起啊,可見當初讓她去唸書是正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