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要求算低?我覺得很難耶!」雅雅嚷道:「每個女人內心深處最期望的,就是無論她再怎麼凶悍、潑辣、讓人無法忍受,或是有多少難堪的過去、不為人知的秘密,都有一個男人可以無條件接受她、原諒她,就算她做了再過分的事,他也永遠不會走,永遠不放棄,你知道這多讓人感動嗎?」
馬翔均把她的話聽進心裡。「謝謝你。」
「別客氣。」稚雅朝他眨泛眼。
母親狀況好的時候,景致和媽媽感情很好,母女倆會一同坐在療養院前頭的花園裡喝茶聊天,享受陽光。
「妳最近心情很好吧?」母親拉景致的手問道。
「沒有啊?」她一臉莫名其妙。
一成不變的日子,每天上下班,等發薪,等放假,等奇跡出現,這樣的人生,沒所謂心情好不好的問題……腦海裡忽地迸出馬翔均的模樣,景致蹙眉。
他不可能是她心情好的理由,想到他,只會讓她心情變更差才對。
「有,你心情不錯,不要騙媽。」母親啜了一口茶,秋風微涼,陽光暖和,她凝視著自己的女兒,語重心長。「如果有不錯的男孩子,帶來給媽媽瞧瞧,我幫你評鑒一下。」
「帶來療養院?媽,你別鬧了。」景致哈哈大笑,「不如你趕快把病控制好,別住在這個地方,跟我回家。如果你狀況好一點,可以自己照顧自己,我上班時可以不用太擔心你,那就太好了。」
「景致……」母親欲言又止,想了很久才開口。「你為我犧牲太多了。」
「為自己媽媽做一點事,怎麼能叫犧牲?」她微笑。「再怎麼說,你和爸是我唯一的親人,爸不成材,我可以撇下他不管,但你是受害者,我絕不可能丟下你。你不要想太多,保持心情平靜,好好過日子,我一定會照顧你。」
「嗯。」母親點點頭,開心地笑了。
*** *** ***
如果每件事都有這麼順遂,就不會有「事與願違」這句成語了。
這晚又是瘋狂週末,因為今晚有人開比基尼派對,店裡熱鬧程度有如國慶晚宴。景致忙得焦頭爛額,雖然馬翔均又雇了位調酒師,她卻還是無法輕鬆,兩隻手忙得都快壞了。
調了六杯客人特別吩咐的酒,正要忙下一攤,她的手機好死不死挑這最忙的時候響起。一看來電號碼,是療養院的電話,她穿過人群,奔到化妝室接起,是醫院裡的看護。
「宋小姐,你母親不見了,我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看護小姐聽起來聲音很急。
她胸口似遭大石重擊,也不知何時掛上電話,她慌亂地走出化妝室,回到吧檯,,她拎著包包和機車鑰匙,穿上外套,跟一旁一頭霧水的新調酒師說:「我有急事,先離開一下。」
「離開?」年輕男調酒師不敢相信。「現在?」
拜託,在這麼忙的時候?她腦筋壞掉了嗎?剛上班,誰都不想扛這麼大的責任,攔住景致,他馬上撥了電話給老闆馬翔均。
馬翔均接了電話,馬上從店的另一端趕到吧檯前,他遠遠地就瞧見景致紅著眼眶的模樣,才正想問她發生什麼事,男調酒師已經急急開口——
「馬老闆,她說她有急事,要失走。」一切都不干他的事哩。
「對,我要先走。」景致豁出去了。「有什麼後果,我全部承擔,如果你不高興,我馬上辭職。」
這不是威脅,她真的很急,無法在這裡再多耗一秒鐘。母親失蹤,一定是病又發作,神志不清,出門危機重重,想到媽媽可能命在旦夕,宋景致嚇得魂不附體,這世上她什麼都沒有了,不能再失去親人。
馬翔均沒有深思,立刻對新調酒師交代:「這裡全部都交給你,你負責應付客人,這也是考驗你能力的時候,算我拜託你。」
「喔……」男調酒師只好認命繼續搖酒,這麼一大群人要他一個人應付,還不如讓他手直接斷掉比較乾脆,唉!
景致怔住。還以為他會生氣,畢竟他說過做服務業就是客人至上,沒想到他很阿沙力地就讓她走。
馬翔鈞陪著地,一路快步走到酒吧外頭。
「謝謝。」她真的很想哭,感覺無依無靠的自己就要崩潰。
「有什麼急事?我載你去吧。」總算遠離人群,馬翔均看起來此她更焦慮。
「不用了。」她吸吸鼻涕,回頭要找自己的摩托車,沒想到一回頭,看到的竟是自己的媽媽。
「媽?!」景致眼睛瞪好大,她很激動。「你怎麼會跑到這裡?」心中的大石放了下來,代之而起的是憤怒。
母親一臉委屈。「我想來關心你的工作狀況……」上次聽女兒說話的口氣,做媽的大概猜到她遇到喜歡的人,可是卻又嘴硬不承認。「誰叫你半夜工作,我要來看妳很辛苦耶,要偷跑……」
「你可以跟醫院裡的人說,用不著偷跑!你知道我接到電話有多著急嗎?」景致忍不住吼,眼淚頓時流了出來。
被景致一咆哮,母親崩潰了,像個小孩坐在門口開始哇哇大哭。景致又氣又丟臉,又要哄哭泣的媽媽,又要把她拉到一旁長椅上坐,又要顧慮一旁的馬翔均。
她的私事全攤在他面前,他會怎麼想她這個人?她既憤怒又難堪,聽到媽媽的哭聲,她整個人幾乎要爆炸。
「來,」馬翔均拿出面紙遞給景致的媽媽,看她的樣子,他心裡大概有個底。他低下頭,口氣和緩地說:「我是這裡的老闆,景致在這裡工作,她做得很好,你不用擔心,以後你如果想見她就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過來。」他從皮夾裡拿出一張名片,放在宋媽媽手上。
景致呆呆地看著馬翔均,她媽也呆呆地看著他。
「好嗎?」他很溫柔地又問了一遍。
宋媽媽點點頭,開心地笑了,拿著馬翔均的名片一直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