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中秋賞月夜宴,觀娣把她的能力發揮得淋漓盡致,無論是庭院的佈置、菜色的安排或是選用的食器,都讓王府上下讚不絕口。例如甜點,她改掉往年一律採用的宮廷名點,而以民間口味獨特美味的糕點代替,果然此舉贏來王府女眷們的一致好評。
「這是什麼糕?甜得巧,又不膩,怎麼我都沒吃過呀?」親王側福晉好奇地嘗新著。
「這叫鳳尾酥,是四川的點心,京裡不太有人吃過。」觀娣笑著介紹。
「四嫂,那這些呢?這些實在也好吃極了!」涼亭內的妹妹們對其中一大盤精緻點心最感興趣,一個個吃得津津有味。
「那些都是蘇式茶點,有如意酥、菊花酥、巧酥、酥皮月餅,很適合賞月吃。」觀娣笑臉迎人。
「真是不錯。」席間姨娘們也對這些民間甜點大為讚賞,就連平日對觀娣敵意頗重,最愛挑剔的嫂嫂們,竟也無法挑出毛病來。
觀娣雖然為這個中秋忙得不可開交,但是得到的成就感卻遠勝過身體的疲累。
可惜在賞月夜宴中的弗靈武,好像並沒有感受到妻子辛苦的成果,一個人面色凝重地遠離人群,站在荷花池畔怔然出神。
「弗靈武,你怎麼了?」觀娣悄悄來到他身邊,擔憂地問。
「皇上下旨處死順承郡王,並且查抄順承郡王府。」他憂心仲仲地說。
「為什麼?」記憶中,武肅親王爺曾經宴請過順承郡王爺,在朝堂上他們是同站在皇上這一邊的。
「因為皇上收到一份密折,便連夜將順承郡王召進宮夜審,接著,御前侍衛就在郡王爺的書房內搜出了一顆先皇御璽。」
「順承郡王爺為什麼會有先皇御璽?」
「沒有人知道。」他凝視著荷花池面沉思著。「照理說,順承郡王爺若是私造先皇御璽,必然知道這是滿門抄斬的事,怎麼還可能隨意把御璽放在書房中,讓皇上輕易就搜到?」
「所以是有人陷害他?」觀娣掩口低呼。
「可惜皇上只聽信片面之詞,也僅相信搜出來的證據,任憑阿瑪如何勸阻,都執意要處死順承郡王爺。」弗靈武擔憂的是,皇上一旦處死了對他忠心耿耿的臣子,將會在皇黨這一派勢力中引發軒然大波。
觀娣並不瞭解朝堂上那種複雜的君臣關係,只是很訝異這件事會讓弗靈武如此憂慮。
「皇上如此昏昧,實在不是一個值得輔佐的明君。」他無法想像在這樣的皇帝面前到底能給什麼樣的治國建言?忠言逆耳,他能聽得進嗎?
「不是明君才更需要良臣輔佐,否則百姓只會陷入更巨大的苦難中,不是嗎?」她輕輕摟抱他的臂膀,仰臉凝睇著他,細語悠悠。
弗靈武微笑地攬住她柔軟的身軀,她全然信賴的眼神,輕而易舉化解了他心中的愁慮。
「走吧,今天是中秋佳節,是一家人團圓的時候,你別避得遠遠的,一起過來賞月嘛!」她把他拉往洋溢著歡笑的熱鬧庭院。
「不是我願意避開,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你也看見了,只要我一出現,週遭所有人立刻噤若寒蟬,我又何必去破壞好好的氣氛。」就在觀娣失蹤時,王府裡起碼一半以上的人都親眼目睹他使用法力召喚夜叉羅剎的一幕,原本兄長們對他又妒又怕,嫂嫂們對他又愛又恨,姨娘們對他又憎又厭,現在全都又對他多了幾分敬畏之心,總之,就是沒有半點親情的關愛,他又何必自討沒趣。
「別想那麼多,他們總是你的親人呀,」她挽著他的手臂柔聲說。「因為你,我願意很努力成為這個家裡的一份子,我把這裡當成我的家,把你的親人當成我的親人,我都能那麼用心、那麼努力去做了,你為什麼要逃避?」
「這點我的確是無法不佩服你,你居然有辦法融化這個家對你的冰霜敵意,真的很了不起,我在這個家二十幾年了,居然比不上你短短一年的努力。」他笑著牽住她的手,慢慢走向庭院。
弗靈武的讚美讓觀娣的心像要飛到天上去,她把頭靠在他臂上,笑得很甜蜜、很滿足。
當他們一走進熱鬧的涼亭,和諧歡樂的氣氛頓時一陣僵冷,不復先前的笑語喧嘩。
弗靈武逕自坐下,不理會家人臉上尷尬的表情。
就在氣氛驟冷的同時,柳夫人提著一壺熱開水走過來預備添加茶水用,不小心被在園中亂跑的小阿哥撞上,跌倒在地,水壺裡的熱水飛濺出來,潑到了柳夫人身上。
「娘!」觀娣見狀驚慌地飛撲過去,心急如焚地察看她的傷勢。「娘,有沒有怎麼樣?燙傷了沒有?」
觀娣那一聲呼喚驚住了在場每一個人,登時全場的目光都移到了觀娣和柳夫人身上,當她意識到那一道道咄咄逼人的目光時,赫然驚覺自己犯下了什麼錯,渾身血液徹底凍結。
「沁芳,你剛剛喊柳嬤嬤什麼?」武肅親王緩緩站起身,眸光精睿地瞪著觀娣和柳夫人。
柳夫人臉色慘變,整個人已經嚇呆了。
「阿瑪——」
弗靈武剛出聲,就被武肅親王喝斷。「我在問沁芳,你回什麼話!」
觀娣知道再也瞞不下去了,她直挺挺地跪下,深深吸氣。
「阿瑪,我不是沁芳格格,我是柳嬤嬤的女兒,柳觀娣。」
眾人大驚,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驚呼連連。
「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不是沁芳格格?給我說清楚!」武肅親王眼神凌厲地大吼。
「阿瑪!」弗靈武走到觀娣身前,擺出護衛的姿態與父親對峙。「這件事由我向阿瑪說明就可以了,觀娣已經嚇成這樣,她沒有辦法說得清楚明白。」
「你早知道她不是沁芳格格了?」武肅親王不可置信地盯著他。
「洞房之夜就知道了。」他淡淡笑答.
「從頭至尾,你都跟她一起聯手欺瞞我?」武肅親王大為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