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蓉島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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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家真答:「若不是為著家華,我真情願回加州老家睡午覺。」

  昆生微笑。

  「周志強叫我永睡不朽,」家真自嘲,「他與志明往往三五天不眠不休。」

  「所以他們老得快。」

  「昆生,你愛我。」

  「是。」她笑哈哈。

  「為什麼,我自覺無甚優點。」

  「你有才華,你聰明敏感,諳生活情趣,你孝敬父母,還有,你安分守己。」

  家真沒聲價道謝。

  那天下午,家珍與昆生去逛蓉島古董街,替朋友找一架木雕屏風。

  古玩這樣東西,無論真假,都可遇不可求,他們竟沒找到,只得到附近冰室休息喝檸檬茶。

  冰室對面有幾株大榕樹,根須垂到地上,孩子們在附近嬉戲。

  家真凝視他們追逐嬉笑。

  昆生留意丈夫專注神情。

  她忽然說:「幼兒們真可愛。」

  「你有無注意到,半歲以上,他們就會露出調皮的樣子來。」

  昆生笑,「有些比較憨厚。」

  「昆生,回家之後,我們也得計劃一下家庭人口,辛苦你了。」

  昆生笑答:「義不容辭。」

  就這樣說好了。

  回到酒店,他倆更衣出外吃飯。

  出示請帖,經過保安,忽然有人迎出來。

  「許家真先生,請到這邊。」

  可是另外有英國人冷冷說:「許先生將坐在赫昔遜這邊。」

  家真連忙陪笑答:「我明白,我自有分數。」

  鴨都拿卻派那曹某來說:「許先生將坐在許家華的位子上。」

  昆生突覺不祥,她微微擰頭。

  家真立刻會意,「我們坐這裡即可。」

  角落有幾個位子並無名牌,家真與昆生坐下。

  這時國歌已經奏起,一時眾人素靜站立,無暇再辯論座位問題。

  接著,有人上台致辭,再致辭,又致辭。

  一定有人食不下嚥,或是食而不知其味。

  禮堂大得容易迷路,轉來轉去,前途不明。

  家真輕輕問:「可以走了嗎?」

  昆生安慰:「還要升旗呢。」

  「多累。」

  「噓。」

  許家真如坐針氈。

  大哥如果在場,會怎麼應付這種沉悶場面?

  想到家華,他心緒比較安寧。

  大哥根本不會出現,他會在某處冷角落喝啤酒靜觀電視螢幕上升旗儀式。

  大哥就是這樣一個人。

  升旗時刻來臨,賓客魚貫而出,站到廣場。

  燈光照如白晝,家真被帶到一個好位置上,他總算看到了家英。

  許家英架著墨鏡,站在赫昔遜身邊,全神貫注戒備,他像一隻鷹,又似一隻獵犬,不停環顧四周,每條寒毛豎著萬分警惕。

  家真站觀眾席中,深覺做觀眾最幸福。

  他看看腕表。

  這只表,自從她幫他戴上以後,就沒脫下來。

  家華也戴過同一隻手錶,看過時間。

  九時正。

  突如其來的音樂嚇人一跳,銅樂隊大鳴大奏,震耳若聾。

  昆生站得近家真一點。

  一面旗緩緩降下,英人代表恭敬上前,折疊米字旗,捧著退下。

  另一面旗緩緩升起。

  升旗手手臂一抖,新旗飛揚,群眾爆發出熱烈掌聲歡呼。

  人群熱血沸騰注意新旗,只有許家真看著他二哥,家英神情似乎略為鬆懈。

  就在這一刻,家真看到家英身軀一震,身為保鏢的他立刻擋災赫昔遜身前,伸手進衣襟,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電光石火間只見他向前倒去。

  赫昔遜身邊的人立刻抬頭。

  之間觀眾席高台上有一陣騷亂。

  家真先是一呆,隨即混身寒毛豎起,他知道發生了意外,百忙中他拉著昆生的手往前奔。

  四周人群儘管歡呼鼓掌,根本沒有發覺已經發生事故。

  家真在人群中找路走,推開前邊觀眾,搶到台下,他被警衛攔住。

  許家真一邊掙一邊大叫「赫昔遜!」

  那白髮翁轉過頭來,驚魂未定,示意放人。

  家真搶進封鎖掉的小小現場,發覺急救人員已經蹲在擔架前邊。

  擔架迅速抬走,除出少數人震驚失措,廣場一切如常。

  家真拉著昆生登上救護車。

  這時,他才去看擔架上的家英。

  他趨向前,「二哥,是我,你可以說話嗎?」

  他發覺家英左邊墨鏡玻璃已碎,他輕輕除下眼鏡,看到一個血洞。

  昆生立刻拉上毯子,遮住許家英面孔。

  家真茫然抬起頭來。

  他輕輕握住二哥的手,放在臉頰上,許家英的手起初還是暖和,迅速冷卻。

  家真輕輕問:「發生什麼事?」

  昆生不出聲,她亦受驚,一貫鎮定的她竟無法說話。

  救護車駛抵醫院,醫生搶出來救治。

  昆生強自鎮定,立刻找相熟醫生對話。

  家真猶自握著兄弟的手不放。

  昆生輕輕將他們的手分開。

  家真只覺暈眩,剎那間他失去知覺。

  這是身體本能反應:刺激過度,機能暫停,以免精神負荷太重失常。

  許家真交由醫生照顧,祝昆生反而放心。

  她隨法醫進入實驗室。

  「昆生,許家英受狙擊身亡,兇手目標是赫昔遜,許家英一共替他擋了兩槍。」

  昆生走近。

  第十一章

  「第一槍在心臟部位,他穿著避彈衣,無恙,第二槍在左眼,他即時身亡,沒有痛苦,槍手肯定專業,槍法奇準。」

  「赫昔遜只是一個商人。」

  法醫哼一聲,「你不是蓉島人,你不明赫昔遜建造這半個世紀以來所作所為,赫昔遜為虎作倀,建造只是名目,不過,這是另外一個題目,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不應濫殺無辜,執行私刑。」

  有人推門進來,一頭白髮,腳步蹣跚,他衣襟沾著血,那正是赫昔遜。

  他走近,低下頭,似在祈禱,然後抬起頭,輕輕說:「你與家真,今晚隨我一起乘私人飛機離去吧。」

  昆生代家真拒絕:「不,我們還有後事要辦。」

  「蓉島不宜久留。」

  「謝謝你。」

  赫昔遜似老了二十年,佝僂著背脊,再也伸不直,緩緩由隨從扶著離去。

  法醫輕輕說:「做得好,昆生。」

  助手奇問:「那就是他?鼎鼎大名的赫昔遜,傳說豪宅有十二名土著僕人,每日更換白手套,需要自另一門口出入…那就是他?又乾又瘦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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