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她的窘迫不安,他依然毫不放鬆的牢牢盯著她,像貓追老鼠似的,他凌厲得像是想把她看穿的目光,讓她的視線幾乎已經無處可躲。
終於,宋希蕾忍不住了,壯起膽子打破尷尬的死寂。
「請問——我有什麼不對嗎?」
黑匡閻兩眼緊盯著她仍沒有開口,只微微挑起一道濃眉。
她的服裝儀容整齊大方,端莊交疊的纖纖小手,看起來沒什麼不對,但他就是覺得不順眼。
因為上班第一天,她就膽敢犯了他的大忌——遲到!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他終於從緊抿的雙唇中,吐出一句冷冰冰的話來。
「九……九點五十二分。」宋希蕾低頭看了眼腕表,心虛的說道。
「敢在進我閻羅企業第一天,就遲到將近半小時,你的膽子倒是很大。」
令人吃驚的,黑匡閻竟然笑了,但笑裡的那股冷意,卻讓人不寒而慄。
還沒來得及分析他的笑到底意味著什麼,他的下一句話,頓時讓宋希蕾一陣心驚膽戰。
「如果你以為借由特殊關係進來,就可以享有特權,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他的神色一肅,冷冷的盯著她說道。
「我沒這麼想!」宋希蕾的小腦袋搖得有如潑浪鼓。
「想在我的企業裡做事,就得照著我的規矩來。」他冷厲如劍的眸一瞇。「而我的企業裡,第一條守則就是絕不容許遲到!」
她沒有——不,或許遲到了半個小時,但那是她在大樓外,被這個宏偉氣派的大樓給震懾住,一不小心做起白日夢,一時忘了時間!
但,這種話她哪敢說出口,恐怕她自己還沒丟臉死,就先被黑匡閻一腳踢出閻羅企業大門。
「我……我是因為……」塞車?迷路?還是發揮了日行一善的精神,而耽誤了時間?她狼狽的邊拭著冷汗,邊在腦子裡尋找著善意的謊言。
「我向來最討厭,為自己的錯誤找借口的不負責任員工!」他毫不客氣的打斷她。「一個不能為自己負責的人,怎麼替公司做事?!」
他的話既冰冷又犀利,簡直說得她無地自容,但她自知理虧,也只能摸摸鼻子低頭認錯。
「我下次不會再犯了。」她低聲下氣的模樣,看來十分誠懇,也頗有反省的誠意,但黑匡閻怎麼看就是不舒坦。
雖然今天的她薄施脂粉,使得原本就十分清新可人的無瑕臉龐,看來更加亮麗出色。
一雙水靈大眼,更是隨著說話的節奏眨啊眨的,窈窕嬌柔的身段,看起來既俏麗又輕盈,渾身洋溢著一股青春的氣息,足以讓正常的男人心動——
可惜的是,他不是個普通的男人,而像她這種既年輕又單純的女孩,正是他最討厭的。
因為除了惹麻煩,她們什麼也不會!
黑匡閻厭煩的倏然起身,轉身將目光投向玻璃窗外,不客氣的問道:「你會什麼?」
看著他出奇高大英挺的身影,宋希蕾狠嚥了口口水,終於囁嚅著擠出一句:「我……我會一點打字。」
「打字?」背對著她的臉孔突然轉過來,從鼻孔裡噴出一口氣。
「我還會一點英文。」眼看他一臉不滿意,宋希蕾又急忙補上一句。
黑匡閻定定的望著她半晌,壓抑的吐出一句:「這兩樣是身為知識分子最基本該具備的能力,根本不算專長。」
「要專長啊?」宋希蕾為難的看著他,猶豫了好半天,才終於小小聲的吐出一句:「運動算不算?」「宋小姐,我們這裡是公司,不是運動場!」黑匡閻的耐性已經瀕臨潰堤。
「那……那我什麼也不會!」不得已,宋希蕾只好說實話。
「你大學修的是什麼?」
就算她腦筋裡裝的是棉花,大學四年也總該學了些東西吧?
「人……人類學系!」宋希蕾的聲音簡直比蚊子還小。一直以來,這幾個字是她心底永遠的痛。當年大學聯考填志願,向來迷糊的她竟錯填了系所,將原本理想中的台大中文系,填成人類學系,想當然爾,成績尚可的她毫無意外的以第一志願,進了台大人類學系。
為了考上這個第一志願,她足足哭了兩個月,就連大學開學也是媽媽硬將她推進教室。
但,這怪得了誰?誰叫她迷糊成性!
黑匡閻臉色頓時難看到極點,一手忍耐的按著太陽穴。
宋希蕾膽戰心驚的,看著他臉上輪流交錯的青黃神色,壓抑的表情,像是隨時會跳起來將她踢出辦公室大門。
就在宋希蕾幾乎以為快被他的眼光凍死之際,黑匡閻終於冷冷的開口了,聲音緊繃得連她都忍不住擔心,他會繃斷自己的聲帶。
「我這裡是科技公司,不是古遺跡挖掘場,連基本的文書處理能力都沒有,怎麼當助理?」季彤竟還把她介紹到他公司?
「我會學!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證明我適任這個職務的!」宋希蕾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證道。
雖然她個性迷糊了點,但她一向認真積極,還有著值得稱許的學習精神以及高昂的鬥志,她有自信絕不會比其他專業員工差。
黑匡閻冷冷的盯著她,像是在考慮該把她從那個門踹出去。
「去向秘書長報到。」
出乎意料的,他的嘴裡竟然吐出這句話。
「是的!」像是拿到赦免令似的,宋希蕾感激涕零的急忙起身。
孰料,她才一轉身推開門,黑匡閻的眼睛不經意瞥見她的腿,臉色頓時又沉了下來。
「宋小姐!」黑匡閻叫住了她。
「是的,總裁!」
宋希蕾強自鎮定,表現絕佳員工態度,用禮貌而誠懇的眼神回頭看他。
「你穿的這是什麼?」他緊繃著嗓子問道。
她的穿著?她狐疑的低頭審視自己身上,端莊的白色緊身襯衫跟短裙,這是炎熱的夏天最合適的打扮,有啥不對?
「短裙啊!」不知死活的她,回答得極為順口。
此話一出,頓時只有一扇玻璃之隔的秘書室裡,倏然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眾秘書全停下手邊的工作,朝她投來錯愕的目光,然而她卻仍不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