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睿一定餓壞了吧!
黎紫蘿急忙步進家門,只見小睿正坐在餐桌前,津津有味享用一大份麥當勞。
「媽咪,你回來啦,歐叔叔買麥當勞給我喔!」
小睿一看到她回來,就快樂的朝她喊道,一旁約莫三十歲的斯文男子,也笑著跟著起身道:
「紫蘿,你回來啦!」
「嗯!」黎紫蘿朝他一笑,隨即彎身摸了模小睿吃得滿足的小臉蛋。
「小睿今天有沒有去上鋼琴課?」
「有啊!」嘴裡塞滿食物的小睿,含糊的答道。「老師還說,我是貝多芬第二喔!」他一臉驕傲的表情。
或許是遺傳,小睿學鋼琴才短短半年,就已經學到了最後的奏鳴曲階段,與生俱來的天分,簡直就像「他」一樣——
她明白,自己對小睿的要求確實太高了。
才八歲的孩子,除了小學寫不完的回家作業外,還得學鋼琴,說起來,真是難為了他。
但黎紫蘿卻衷心希望,孩子能彈得一手好琴,就像「他」一樣——
急忙甩去不該興起的思緒,她迅速起身朝男子感激的一笑。
「 揚,謝謝你!」
「別這麼說,這全是我該做的!」歐 揚搖搖頭,眼中有著濃烈的感情。「只希望你能夠明白我——」
「你餓了嗎?要不要留下來一塊吃飯?」黎紫蘿急忙打斷他的話,逃避的轉身走進廚房。
聽著背後頓時沉默下來的聲音,黎紫蘿有此強意不去。
歐 揚是知名寰宇航運的副總裁,亦是她多年來的好友,如今更是她生活上、精神上的支柱。
這麼多年來,他們母子全靠他,才能有這麼穩定無慮的生活。
當年黎紫蘿遭逢那場意外打擊,正逢悲傷無助之際,又意外發現自己已有了身孕,為了不讓爸媽因她而蒙羞,讓親友鄰居指點,她只能選擇搬出來一個人住。
她沒想到,腹中的孩子竟晚了一個多星期才出世,小小的孩子一出生,便面臨器官老化的危險。
面對龐大的醫藥費,黎紫蘿為了孩子,只好接受他的幫助,住進他的房子、讓孩子跟著他姓歐,有個名正言順的名分。
但她堅持孩子還是得叫歐 揚「歐叔叔」,她不希望因為他們母子,耽誤了他的幸福。
雖然當年對他曾有埋怨不諒解,但這幾年來,他近乎贖罪似的照顧他們母子,點滴她也都心存感激。
八年多來,歐 揚始終照顧著他們母子,黎紫蘿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只是,除了「他」,她無法再愛其他的男人!
她以為悲傷會隨著時間而淡去,只是,隨著時間越久,對他的記憶非但沒有一絲淡忘,反而越來越深,濃重得讓她幾乎無法負荷。
「不了,公司還有點事,我先走了!」她背後的聲音,有著不及掩飾的失落。
「 揚,抱歉!」黎紫蘿咬著唇道,滿心歉疚。
「用不著說抱歉,你不欠我什麼!」
看著她纖細美麗的背影,歐 揚感歎的吁歎一聲。
雖然已經是個八歲孩子的母親,她卻依然清靈可人得、宛若二十出頭的女孩,至今依然深深令人悸動。
八年前,他幾乎是打從第一眼就愛上了她,只是,她的目光卻從未在他身上停留。
「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忘不了他?」
歐 揚悠悠開口道,聲音裡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惆悵。
他的話讓黎紫蘿陡然渾身一震。
「不,跟『他』沒關係,我只是想過平靜的生活,這輩子,我有小睿就已經夠了!」
多年來,他們已經頗有默契的不再提起「他」的名字,就怕讓彼此更加難受。
歐 揚留下一聲歎息,靜靜的走出門,而黎紫蘿的淚水,也在大門被關起的那一剎那,終於失控落下。
「媽咪,我要到糖姐姐家玩喔!」
餐桌旁不知情的小睿滿足的擦擦嘴,開心的就準備往門外跑。
「去吧!」她強忍哽咽,以輕快的語氣說道。
聽著消失在大門邊的腳步聲,黎紫蘿終於徹底崩潰了,卸下堅強的面具,在流理台前痛哭失聲。
她怎麼可能忘得了他?
哪怕只是八年,就算一輩子,她恐怕也忘不了他!
這是——哭泣聲?
一如往常,午後總會悠閒散步上山的辜獨,在冷 的家門前停住了腳步,往聲音隱約傳來的來源處望去。
那壓抑的聲音,像是隱含的委屈與憤怒,讓他好奇得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來到一處樹叢後,只見一個小人影就躲在樹籬下抽著氣,肩膀還一聳一聳的,縮成一團的模樣,看起來煞是可憐。
「你怎麼了?」
聞聲,縮在樹下的小小身影陡然驚跳了下。
小睿急忙擦乾眼淚一轉頭,發現身旁竟是在搪姐姐家碰過幾次面的叔叔。
「沒有!」他逞強的搖搖頭。
辜獨知道他是住在這附近的孩子,跟唐盼愛挺投緣,經常看到他在冷家跑進跑出。
辜獨緩緩步向他,在他面前蹲下身來,用一雙洞悉的眼直直望著地。
「真正的男人是不會說謊話的。」
像是抓住了他的要害,小睿遲疑的望著他半晌,終於勉強開口了。
「他們笑我是私生子!」小睿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裡仍有著憤怒。
「這不是真正的勇氣!」
「嗯?」小睿不解其意,狐疑的反望著他。
「真正的勇氣,不是表現在用暴力讓人屈服上,而是用其他的方法來證明你的價值。」
辜獨淡淡的說道,不露痕跡的審視他臉上的幾塊髒污,以及膝蓋上的一大片擦傷。
看起來這場架打得激烈!
「我不在乎他們欺負我,但我不准任何人說媽咪壞話!」
辜獨輕輕佻起一道眉,等著他說下去。
「他們說媽咪是被人包養的狐狸精!媽咪才不是,他們全都不瞭解,媽咪她才不是——」小睿激動的嚷道,激憤的淚水已在眼眶邊打轉。
「除了你自己不夠堅強,要不,誰都傷害不了你,懂嗎?」辜獨的眸筆直望進他清澈的眼底。
眼前的小男孩仰頭凝望著地好半天,卻始終倔強的緊抿小嘴沒有開口,但奇怪的是,辜獨感覺得出來,這孩子聽懂了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