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嗎?」她執意要個答案。
「我以為該擔心的是別人。」他的眼神帶著笑意。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聰明?」雨迷迷揚起嘴角。
「很多人。」風瀟瀟嘴角露出一抹淺得幾乎看不出來的笑。
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手,感覺就像握住了春天一般的溫暖。
「你有把握嗎?」他雲淡風輕的問,目光追逐著天邊的雲彩。
雨迷迷輕佻起眉,「你在內疚嗎?」
「畢竟是我打傷了李步青。」她總是能一眼看出他的心事。
「世間萬物處處都有變數,誰也不能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雨迷迷有些無奈的搖頭,感歎人的性命就如那水中浮萍般,隨波逐流。
「有幾分把握?」風瀟瀟問得有些擔心。
她幽幽一歎,良久無語。有時真不希望他們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她不是神啊,可他們偏偏常常忘記這一點。
「沒有把握嗎?」他眉峰輕蹙。
「很難講,現在我無法給任何人答案,我也只是一個凡人,不是神仙。」
「但他們把你當神仙。」
雨迷迷無奈的搖搖頭,「一個人要是太能幹,實在不是件好事,江湖人更加不能太出風頭。」
偏偏有人老爭著要一夕成名天下知,是也?非也?
「你的師父也不成嗎?」他遲疑片刻還是講了出來。
「我師父……」長長的停頓,有那樣一個性格古怪、行事刁鑽的師父,為人弟子的她,有時都不知道究竟是幸抑或不幸了。
「他會見死不救嗎?」他不信,一個人縱使再冷血,也不會見自己親手教出的弟子性命垂危而袖手旁觀的。
雨迷迷沒有回答,只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風瀟瀟,使他忍不住懷疑起自己臉上是否有髒東西。
抿抿唇,她面容一肅,「如果一個人為了不殺人,而把自己答應別人要殺的人全部供養起來,你覺得這種人怪不怪?」
他一怔,然後肯定的點頭,這種人不怪,世上就沒有怪人了。
「一個人如果為了達到目的,無休無止的糾纏你三年,你會不會屈服?」
風瀟瀟愕然。
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雨迷迷嘴角輕揚,「所以,就連本朝的先皇陛下,都被我師父給弄了回去,現在活得比當皇帝時還要愜意。」每天不用上朝批奏章,身邊還有自己的寵妾、愛妃陪伴,而且只要混吃等死就好,這種美差她也想要啊!
他的嘴已經完全的闔不上,再也無法保持面無表情,突然知道已經公告天下駕崩的先皇居然還活在人間,任誰都會驚訝。
「師父明明不願殺人,偏偏卻當個殺手。身為殺手不打緊,不接生意就好,但他卻接得不亦樂乎,因此你可以想像我們谷裡有多少那樣的閒人了。」師父得到的佣金根本不夠養活那群人,而他現在居然想把谷主的位子傳給他們其中一人,誰想自認倒楣啊?
風瀟瀟困難的闔上下顎,「你師父要找下一任谷主,難道是……」
「沒錯,就是想找個替他養人的倒楣鬼。」她直接解答他的疑惑,再次滿意的看到他驚訝地瞪圓了眼。
「我想我師兄如果有知覺的話,一定寧可就這樣躺下去,也不會想讓我師父救的。」她苦惱的搔了搔頭。她是挺想趁人之危的,可是李師兄為人厚道,平時又頗照顧她,她會於心不忍啊。為什麼躺在床上的不是龍從雲或裴驚雷呢?
風瀟瀟默然,是的,換了任何人大概都會這樣選擇吧。
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來到一片視野寬闊的坡地上,隨興的坐了下來。
雨迷迷向後一仰,平躺在草地上,嘴裡叨著一根草,「再告訴你一件事,有些買兇殺人的金主也被我師父請到了谷中。」
「這樣谷裡還有安寧嗎?」風瀟瀟更加訝然,那位前輩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恰恰相反,正因為那些人彼此牽制,所以反而相安無事,而我師父整天看人勾心鬥角,快樂得要飛起來,直說不枉此生。」老實說,她挺佩服師父找麻煩的本領,而他們幾個師兄妹似乎也或多或少擁有這項特質。
風瀟瀟實在想不出江湖中幾時出了這樣一位有趣的人物。
「你說他是一位殺手?」腦中靈光一閃,他想到了一個人。
「是呀。」有氣無力的應聲,吐出口中的青草。
「四十年前江湖中出現了一位頂尖殺手,號稱『玉面閻羅』,只要他接的生意無不達成任務,可是他的行蹤一向神秘,後來甚至都沒有了消息。」武林中都認為他已經作古了,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那麼回事。
雨迷迷欣賞的拍拍他的肩,「不錯嘛,還知道我師父的稱號。」
「沒有人知道玉面閻羅的武功究竟有多高,甚至沒人知道他用的是什麼兵器,當時幾乎可說是武林第一人。」風瀟瀟的神情肅穆了起來,能被稱為武林第一人,肯定有其值得尊敬的地方。
聞言,雨迷迷的表情古怪了起來,嘴角漸漸上揚,笑得越來越明顯,而聲音也越來越大,終至笑不可遏。
「你笑什麼?」扶著她因笑得過猛而發顫的肩膀,不著痕跡的順勢將她帶進自己懷裡。
「你知道嗎?我師父最引以為傲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相貌。」她挑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賴在他懷中,越來越習慣這樣的親匿。
他會心而笑,既然被稱為「玉面」,容貌自然不差。
「而我們這些徒弟最佩服的既不是師父的武功,也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惹是生非的本事。」
風瀟瀟大笑出聲,有這樣一位性格古怪的師父,也難怪會有一群行事怪異的徒弟了。他遇到的李步青、龍從雲和雨迷迷,要說最相似的地方就只有一個字——怪!
殺手,顧名思義就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劊子手;而他們的師父拿人錢財,不去殺人,卻把要殺的人藏起來,這也就罷了,居然還把請他殺人的金主也給一起藏了起來,這不是惹是生非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