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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慕容華衣卻神色如常,絲毫看不出正在與人拚鬥。

  「夠了。」忽然,段易影沉沉道了一句。

  慕容華衣臉色一變,一個「翹袖折腰」,竟是硬生生地收回掌力。

  她輕輕眨眼,氣煞人地笑道:「崆峒派掌門大人,這埋骨之所可不是奴家捨不得給你,實在是旭日少君他捨不得你死,奈何?」

  吳超凡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軟軟倒在地上,不住地喘著粗氣。

  「門主好掌力。」段易影望了她一眼,讚道。

  他沒有讚她好內力,而是一句「門主好掌力」,實是他早已看出他們自始至終拼的都不是內力。

  慕容華衣年紀尚輕,即使天分再高,真正拼起內力來,也決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吳超凡逼至油盡燈枯。而掌力卻是不同,如果吳超凡在與她接觸的一剎那,已被她的掌力所傷,那麼他會如此狼狽也在情理之中。

  「哪裡及得上少君您那句『夠了』?」慕容華衣斂去了笑容,淡淡地道。

  段易影果然了得。江湖之中向來只知羅剎擅長彎刀,而他竟一眼看出她以掌力傷了吳超凡。不錯,她確實用了攝魂掌,因為她希望速戰速決。若是對付一個吳超凡尚且用上九牛二虎之力,她又如何再去對付段易影?

  但恰恰正是段易影那句「夠了」,便徹底粉碎了她戰勝他的希望。

  那時她正全力對付吳超凡,段易影那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暗蘊內力的兩個字,生生震亂了她的真氣,她若不欲遭受自己掌力的反噬,就只有收掌。那樣深厚的內力,決不是她可以力敵的。

  縱使來時便已知曉自己絕難有戰勝的希望,但直到這時,慕容華衣才真正知道自己的對手是如何的強大。在這樣的人手下,她沒有自信可以走過五十招。

  「為什麼,為什麼要滅絕命門?」

  慕容華衣正視著段易影,第一次將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既然她不會擁有任何僥倖,那至少她要弄清楚是為了什麼。天涯谷向來不問世事,卻為何獨獨對絕命門出手?她不信他真是為了衛道而來,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絕命門迄今沒有人死在這裡,你的幼弟也毫無損傷。我要對付的不是絕命門,是你。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段易影淡淡地道。

  他不愛殺人,對於絕命門中的門人,最多只是在重傷後關了起來,甚至最後為了省卻麻煩,索性用上了迷藥。倒是那些白道大俠,動輒便下殺手,好在終究被他制止。人,畢竟只能死一次。

  「我很感激。」慕容華衣真心地道。

  總壇被攻破,卻奇跡般地未死一人,這種事情說出去只怕沒有人回相信,但她卻信。因為段易影是那麼驕傲的人,驕傲得不屑於說謊,也毫無說謊的必要。

  「你不必謝。因為我還是必須和你一戰。你也不必再問你得罪了誰,因為我不會說。」

  「我明白。既然這一戰在所難免,我決不會推脫。」

  慕容華衣定定地凝視他,「但我請求你保全絕命門上下人等,莫要趕盡殺絕。」

  「好,我答應你。」

  段易影震驚地望了她一眼,這個女子竟然用了「求」字。她本該是那麼明艷,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啊。而此刻,為了她的下屬,她的親人,她竟然求他。心中一陣激盪,他不顧白道諸人的反對,斷然地答應下來。

  唇邊綻出一抹美麗而清雅的笑容,慕容華衣安心地道:「如此便好,我自當傾力一搏,成敗無悔。」

  「請。」段易影肅然道。

  不再說什麼,慕容華衣彎刀出鞘,溜起一串寒芒,刀如閃電,刀光閃動間,刀風急起,轉眼已向段易影遞出一十七刀。

  段易影身形完全被籠罩在刀光之中,他隨著刀影在極小的範圍內挪移,看私已然被慕容華衣攻到毫無還手之力,但偏偏慕容華衣無論如何努力卻依然連他的衣角也碰不到一片。

  慕容華衣身法越來越快,刀法也越來越快。只看見漫天茫茫刀影,森森寒氣竟逼得觀戰眾人渾身發顫。

  但就在這是,段易影伸手,指節就這樣輕輕悄悄地扣在刀鋒上,只聽得「叮」一聲脆響,那柄慕容華衣向不離身的彎刀已斷為兩段,刀影也隨即消失。

  半截刀鋒夾在段易影兩指之間,而另半截彎刀依然留在慕容華衣手中。他們不約而同地停手。

  慕容華衣鬢髮凌亂,微微地喘息。她望了一眼手中的段刃,忽然一笑,隨手便將它拋卻了。

  她緩緩伸出手掌,她的手指細而白,纖弱而柔軟,就如同養在深閨的小姐的柔荑一般,但她的掌心指節處卻依然有著執刀弄劍後留下的痕跡。

  她雙掌交疊,驀然輕飄飄地掠起,身形曼妙而靈動,但她出掌卻分外得緩慢,慢地令人幾乎可以看清她的每一個動作。

  面對這樣的掌法,段易影反倒神色凝重起來。他閃身騰挪,處處避開慕容華衣的掌力。就這般閃閃避避間,兩人已拆了數十招。

  忽然,段易影一個縱身,後退數尺,振臂一揮間,手中已多出一柄軟劍,劍光直若流銀一般,一瀉千里。

  軟劍一出,情勢立變,慕容華衣變攻為守,竭盡全力閃動身形,卻依然不免被劍風掃到,轉眼之間,肩部,背部已破了幾道口子,鮮血絲絲滲出。

  段易影目光一凝,一招「咫尺天涯」遞出,劍勢如虹,天地間似乎只看見這樣一劍,奪盡日月神光。

  慕容華衣驚呼一聲,連變六七種身法,柔弱的身姿在風中直若垂柳一般,在這一劍之下更顯荏弱無依。但她卻依然避不開這一劍,她甚至不知道這世上是否還有人能避開這一劍。

  這一瞬間,她感到死亡離她是那樣的近,劍鋒的寒氣幾乎透衣而入。

  她竟忽然有一種輕鬆的感覺。真的就可以這樣去了嗎?就這樣可以擺脫紛沓的世事了嗎?她緩緩地閉上眼。死亡的感覺,竟是那樣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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