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愛人向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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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喜歡奶奶,從小就最喜歡奶奶。

  她的父親公孫玉峰對爺爺唯命是從,是個一板一眼的男人,一心只想完成爺爺交代的事,心無旁騖,對她這個女兒向來不親。

  她的母親郭俐儀是個出身世家的富家女,嫁進公孫家,對於爭權奪位的戲碼最拿手,但母愛只放在她那個被寵壞了的弟弟身上。

  而他們的一家之主--她爺爺公孫應龍,自從當年把大伯逐出家門,大伯又殉情之後,老人家就一直活在自責和思念兒子、孫子的痛苦之中。

  好不容易,爺爺找回了心心唸唸的嫡長孫公孫河岸,自然把全部的心力都給了他,對於她這個對集團可以死而後已的孫女根本沒放在心上。

  想到這裡,她輕撫了撫櫻花樹身,想到奶奶總會耐心地陪她在這裡玩,她就有無限感慨。

  小時候,每次她放學回來,奶奶也總會慈祥的拿出一顆糖果彎身遞給她,然後摸摸她的頭,證美她漂亮,這些溫馨的回憶令她疲倦的麗容總算露出了一抹溫柔笑容。

  如果奶奶還在有多好啊!

  她一個女孩子家這麼晚還沒進門,奶奶肯定會為她等門,還會溫一杯熱牛奶等她回來……

  噢,不想了,她了無興味地搖了搖頭。

  想這些是沒有用的,現實的生活是,她有個重男輕女的爺爺和母親,有個公事公辦,完全把她這個女兒當成公司總執行長在看待的父親……

  走進亮著兩盞壁燈的光潔玄關,她套裝口袋裡的手機響起,看到來電者是她老弟,她很想不接。

  「姊!」無奈的接聽後,她聽到公孫映武的聲音從很嘈雜的背景傳來。「妳快來KK酒吧!我打了一個議員的兒子,我剛已經跟他們說過了,我是大和集團的少爺,他們都不信,妳快來幫我壯聲勢!」

  「壯你的頭!」聽到這種會叫人吐血的話,她忍不住對不長進的弟弟破口大罵,「你去死!最好永遠不要回來!」

  她想也不想的按下結束通話鍵,心情頓時感到又惡劣又挫敗。

  不懂,又是不懂。

  不懂為什麼一點責任感都沒有的弟弟會被她母親視若珍寶,明明就只是個混小子啊。

  映武勉強從家裡捐了一堆錢的三流大學畢業,都二十幾歲的人了還不學無術,身邊的朋友都是衝著他的錢而來的,她實在擔心再這麼下去早晚會出事。

  不過,她其實不必太過擔心,不是嗎?

  反正映武一天到晚在出事,有時是大事,有時是小事,大事諸如撞掉一部百萬名車,小事諸如搞大人家的肚子,有她母親那麼心甘情願的在替他擦屁股,她這個姊姊根本不必杞人憂天。

  慈母多敗兒啊,這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她母親卻想不通呵。

  回到房間,把公事包往床上一丟,她的手機又響了。

  她看也不看就接聽,瞪著天花板,揚聲惡狠狠的警告,「聽好了,敗家子,你老姊我是絕對不會過去助紂為虐的,如果你不想看到爸媽去警局保你的話,最好快向對方道歉了事,聽到了沒?」

  語畢,還外加一聲威嚇十足的語助詞。

  「是映文嗎?」

  然而沒有嘈雜的背景音樂,彼端,一道溫柔而悲傷的婦人聲音傳來,讓她足足愣了好幾秒。

  這是誰?

  「不好意思,剛剛失禮了,請問您是哪一位?」對方的語氣對她是既溫柔又熟稔,然而她卻完全認不出人家的聲音來。

  「我是小芃的母親。」溫柔婦人說。

  聽到這裡,公孫映文立即坐了起來,精神全回來了。

  「原來是伯母啊。」笑容立刻充盈了她的眼,她熱切地問候著對方,「好久不見了,您好嗎?」

  方芃是她在哈佛的同學,兩人同住一棟學生宿舍,感情好到每晚輪流睡對方的房間,當時的她們都有一股千金小姐的驕氣,可是卻臭氣相投極了。

  方家在法國南部經營飯店,因為懶得舟車勞頓,所以方芃不喜歡回去,每逢假期,她的繼母--也就是電話裡那位自稱是方芃母親的好好婦人,總會不辭辛勞到美國來探望方芃。

  方母會在她們宿舍住上幾天,替她們煮好多家鄉菜讓她們兩個大女生解饞,這總是令她羨慕不已,因為她的母親從來就不會想去看看她這個女兒過得好不好。

  「映文,這個時間打給妳,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到妳?」

  她爽朗一笑。「沒關係,現在是台灣時間十一點半,不過我是夜貓子,都很晚睡,您不管多晚打給我都很方便。」

  奇怪了,她總覺得方母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好像哭了很久似的,難怪她剛剛一時之間認不出來。

  「映文,妳是小芃最好的朋友,她總是念著妳,嚷著將來要妳做她的伴娘,所以我想……我想這件事有必要第一個告訴妳……是這樣的--」方家的女主人吳芝嫻吸了吸鼻子。「剛剛醫生宣佈小芃已經不治了,雖然大家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但妳……妳不要太難過才好……」

  才說完,公孫映文就聽到對方失聲痛哭了起來。

  她無法回神,腦中嗡嗡作響,好像有人突然在她腦門打了一劑麻醉,讓她暫時不能思考。

  不治……

  方伯母說小芃不治……

  「不治」的意思就是一個人沒辦法醫好,死掉了,才叫不治,不是嗎?

  可是,小芃怎麼會不治呢?

  那樣活活潑潑、健健康康的一個小女人,去年她來台灣玩的時候,她還請了兩個星期的假,開著車,兩個大女生就這樣環島去了,一路上瘋瘋癲癲的,買了一車子的紀念品和土產。

  這樣的小芃怎麼會忽然說死就死呢?

  不不,她不相信,今天一定是愚人節,小芃最皮了,她一定是串通了她母親來開她的玩笑!

  「小芃是前天在義大利出的車禍……跟她……跟她同行的同伴傷重昏迷……小芃雖然急救了二十四小時,還是救不回來……」

  耳邊是吳芝嫻夾雜著抽噎的斷續說明,但是公孫映文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她拿著手機的手指已經變冷變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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