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瞪白眼,卓容才赫然發現自己竟然下意識地出手阻止好友約人,強壓下心頭隱隱升起的煩躁,他力持沉穩無波。「不許去打擾她!」
「這哪叫打擾?」斜睨一眼,周志凱有意無意撩撥。「我這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葉子這般的好女人,人人有權追求。」
哼!他這個好友兼老闆是個笨蛋,才會放掉別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老婆。
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欠揍!
「朋友妻,不可戲!」投去一記警告眼神,卓容雖心知肚明好友只是嘴上說說,可心中還是萬分不舒服。
「這位先生,很抱歉的提醒你,你們已經離婚了,葉子也不是你老婆了!」閒閒涼涼諷刺,周志凱心中暗笑不已。
聞言,卓容驀地神色怔忡,喃喃低語,「其實……我們還沒真的離婚。」
「搞什麼啊?一下子說離婚,一下子說還沒,到底是離了沒?」被他反反覆覆的說法給弄糊塗了,周志凱皺眉瞪眼追問。
「離婚協議書是在我這兒,但我還沒拿去給律師辦。」泛起苦笑,卓容也不懂自己在遲疑什麼?
這些天,他明明……明明早就可以將這樁婚姻做個解決,為何卻遲遲未行動,任由離婚協議書放在家中的抽屜裡?
「你猶豫了,是嗎?」凝著好友,周志凱輕問。
默然不語,卓容無法回答他,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了。
「卓容,做事向來果斷的你,為何在這樁原本迫於無奈而形成的婚姻中,最後卻讓你遲疑不決了?原因何在,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先閃人了!」很兄弟地拍了拍他肩膀,周志凱跳下辦公桌,懶洋洋地伸了個大懶腰。
臨出辦公室前,又回頭語重心長的提醒道:「想清楚,別讓自己後悔,也別有恃無恐,以為葉子愛你便會一直默默等你。她是個堅毅的女人,如今既已主動向你提出離婚,肯定已經下了很大的決心,別讓她真的完全把你排拒在心門外,才來悔恨莫及!」
話落,大步瀟灑離去,留下好友獨自沉思。
後悔嗎?他會後悔嗎?
偏首看向窗外燈火璀璨的美麗夜景,卓容不禁怔然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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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清楚,別讓自己後悔……別讓她真的完全把你排拒在心門外,才來悔恨……
好友的一番言語在腦中徘徊不去,帶著一身疲憊打開家門,迎接卓容的卻是一室的漆黑與寂靜。
似乎有些不能適應,他微微一怔,隨即苦笑……
是了!葉樺已經帶著小宇搬回葉家,不管多晚回來,再不會有人幫他留一盞溫暖的小燈;夏天,桌上不再有精心熬煮的冰涼綠豆湯讓他消暑解渴;寒冬,亦不會有溫熱的桂圓姜母茶供他祛寒了。
迎接他的,只會是如同這星期以來一樣的漆黑與沉寂,而這就是讓他一夜比一夜晚歸,甚至下意識不願回來,寧願在辦公室旁附設的休憩室過夜的最大原因。
仔細想想,葉樺搬出這兒的一星期來,他有幾天不曾回來了?是三天?還是四天呢?
再次苦笑,他打亮暈黃柔和的燈光,將自己重重的拋進沙發裡,疲憊地闔上眼,任由幾乎要使人窒息的沉寂將自己淹沒。
以前,從不覺得這房子有這麼空、這麼靜、這麼令人感到……孤單寂寥!難道,葉樺這七年來夜夜等著自己返家,時時刻刻所嘗的就是這種滋味?
想到這兒,卓容不禁渾身一顫,心口莫名隱隱揪緊的同時,那股盤繞不去的強烈的躁意再次湧上,好似催促著他要去做一件事……
「嘟--嘟--」
待他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不知在何時已拿起話筒撥出「准前妻」的電話號碼。
「喂?」
那頭,帶著困意的嗓音輕輕響起,好似怕吵醒什麼人似的。
「……」電話一接通,聽聞那熟悉的嗓音,卓容反倒不知該說什麼,一時間竟無法開口。
沒得到該有的響應,困惑的嗓音又「喂」了好幾聲,最後像是意識到什麼,突然輕聲試探--
「卓容,是你嗎?」
「嗯。」有種作弊被捉到的奇怪尷尬感,他應聲承認。
不知為何,電話那頭猜對了人並無驚喜,反倒奇異地沉默了一下,隨即,略顯輕快的嗓音便傳了來--
「怎麼了?這麼晚了還打來,有事嗎?」
「沒什麼!只是問問妳和小宇……好不好?」不知為何,他很清楚知道她的輕快是刻意的。
「還不錯!你也知道,小宇一直很喜歡我老家的環境,他在這兒顯得開朗多了。」
「那就好!」察覺她只談論兒子,卻避開提及自己,卓容心中竟隱隱有一絲被排拒的悵然,幾度想問「那妳呢」,卻始終到了嘴邊又嚥下,最後話題只能在兒子身上繞。「小宇睡了是嗎?」
「嗯。」輕快的嗓音這會兒隱含了幾許柔意。「很晚了,早該是他上床的時間了。」
抬頭看了看牆上壁鐘,時針正顯示著此時是午夜十二點,卓容不由得有些抱歉。「沒想到這麼晚了,剛剛沒吵醒他吧?」
「沒!」輕笑揚起。「他睡得可熟了。」
「是嗎……」輕喃低語,由她還略顯困意的聲音中,他知道自己該說聲再見,別再打擾他們母子倆的安眠,可不知為何,他卻捨不得掛下電話,只想多聽一會兒她的聲音。
「怎麼了?」察覺他陷入沉默,卻始終沒結束通話的意思,女子馬上關心探問:「還有什麼事要說嗎?」
「沒什麼!只是……很想聽聽妳的聲音。」遲疑了一下,他脫口道出自己的感覺。
然而,此隱含思念意味的話兒一出,卻讓另一端的女人陷入沉默之中,像是經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她才終於緩緩開口,「你累了,去睡吧!」
「葉樺!」警覺她有要結束通話的意圖,卓容不禁急聲喊人,握著話筒的大掌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