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番淒楚的話語,紫萱再也無法安之若素,無動於衷!「胡說,誰告訴你的?阿姨當然不會嫌你煩,阿姨喜歡你,真的。」她深深覺得,自己在無心的情況下,傷了浩浩!
沉重的心,再也輕鬆不起來,她好難過!
「那你來陪我好不好?席阿姨,我好想念你喔!」
紫萱當然不會知道,另一頭的浩浩正得意的對坐在他身旁的「軍師」樓少鈞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我……」紫萱猶豫著,內心正強烈的在天人交戰。
「我知道了,阿姨不用為難,我早就應該學著習慣,隨便吃個泡麵,然後棉被一蒙,挨到天亮就好了……反正……」
「浩浩!」聽聞此言,如何能不心酸?
她衝動地道:「浩浩乖乖在家等著,阿姨馬上來,聽到沒有?」
計謀得逞的浩浩自然是疊聲允諾啦!
在掛上電話後,他開心的跳入樓少鈞的懷抱中歡呼;可憐那個被設計的紫萱,正心急如焚的往這兒趕來呢!
? ? ?
然後,在紫萱趕來之前,樓少鈞早一步將孫晏妤——也就是浩浩口中的大表姑,家中唯一僅剩的人帶離家中。
「浩浩!」紫萱疾步趕來,藉著微弱的月光,看清了蜷縮在大廳門口的浩浩。
「席阿姨!」浩浩一聽到呼喚,立即跳了起來,朝紫萱奔去。
準確地接住飛奔而來的小小身軀,她問:「怎麼不進屋去?外頭這麼冷,也不曉得要多加件衣服。」
通常樓少鈞叮嚀的話,如今由柔軟的女性嗓音說出,感觸竟是天壤之別,浩浩幼小的心靈,這才發現原來擁有的父愛再多,與母性的關懷終究是有差異的。
「等你。」
輕細的聲音出口後,紫萱才察覺他小手的冰冷。她內心五味雜陳,酸楚的感覺衝擊著心扉,來自一個小小人兒對她誠摯的在乎,她如何能抗拒?「來,浩浩,我們進屋去,阿姨抱不動你,不過,你不反對我牽著你的手吧?」
「嗯。」浩浩用力地點著頭,朝她滿足的笑著。
「吃過晚餐沒?」她猶記得剛才浩浩在電話中說他還沒吃飯。
「還沒。」浩浩低聲說著,掩飾自己的心虛。
「都快九點了,」紫萱低歎,不捨地輕撫他那張微微冰涼的小臉,「廚房在哪裡?我做飯給你吃。」
「在前面,轉個彎就到了。」
「好,你乖乖在這裡等著。」她慈愛的摸摸他的頭。
「謝謝阿姨。」
老爸真是料事如神,席阿姨果然還記著這件事。一個多小時前用餐的時候,老爸就交代他稍微止饑就行了,以免待會兒吃不下會穿幫。
不到半個小時,紫萱利用冰箱存放的材料,簡單迅速的做了幾道家常菜,看著浩浩津津有味的吃著,她不自覺地漾出淡淡的笑意。
「看來你真的餓壞了。」
「唔——」浩浩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他還沒到非常餓的地步,但不是他的演技好,而是紫萱的手藝實在沒話說,雖是簡便的菜餚,可也道道色、香、味俱全。
「慢慢說。」
「是阿姨做的菜太好吃了,吳媽煮的菜吃久了,都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了。」
「小鬼!嘴巴真甜。」紫萱含笑說,一手托著下巴憐愛地望著他。
「是真的嘛!」浩浩笑嘻嘻的說。
「浩浩,像這種情形,以往吳媽休假,你都怎麼辦?」該不會餓著肚子吧?
「吃泡麵啊!」
「泡麵?」太過分了!這孩子正值發育期間,居然讓他吃這麼沒營養的東西,虧樓少鈞還有臉說他愛浩浩勝於一切!
她心中覺得忿忿不平,「我決定等你爸爸回來,請他以後親自下廚做飯給你吃。什麼意思嘛!虐待兒童也不是這樣啊!」
「不,不要,阿姨,你千萬不能這麼跟老爸說。」浩浩驚惶地說。
「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曉得要體諒父親,可是這樣下去……」
「不,不是,如果你叫他下廚,那才真的是虐待兒童。」
紫萱蹙起眉,不解為何浩浩會一臉慌張的模樣。「為什麼?」
「他下廚過。」浩浩悶悶的說。
「然後呢?」她有些明白了,是他廚藝不好吧?「他煮的不好吃嗎?」
「炒蛋裡面有蛋殼、高麗菜太鹹、魚也煎焦了、冬瓜排骨湯裡的排骨沒有熟、冬瓜也沒削皮,而且忘了加鹽,就這樣而已。」
如此還叫「而已」?
紫萱聽得張口結舌,「那還有什麼東西是能吃的。」
「當然有,白飯還能吃。」為此,他們父子倆當時對著電子鍋,感激得痛哭流涕。
老天!紫萱無力的撐著頭,「請告訴我,你老爸在這件『災難』中,除了勇氣可嘉外,還剩什麼是值得我誇獎的?」
浩浩想也沒想,極其順口的回答:「有哇!他沒把廚房燒掉。」
「啥?」紫萱忍不住爆笑出聲,她實在很難想像印象中冷靜沉著的樓少鈞在廚房中手忙腳亂、手足無措的蠢樣。
燒廚房?噢,這對寶貝父子!
「別笑嘛!老爸說,他已經欲哭無淚了,叫我饒了他,最後,我們只好打電話叫披薩店送一份披薩過來,沒餓昏就不錯了。」
的確,這孩子能讓樓少鈞養到這麼大,還真是奇跡呵!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感謝上帝,阿門!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廚房角落會堆著一大包泡麵!以備不時之需嘛!紫萱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吃飽沒?我收拾收拾,最晚十點,你必須上床休息,小孩子不能太晚睡。」
「我幫你。」
「不用了,如果你老爸沒教你,我教你:君子遠皰廚。」
浩浩偏著頭,很努力的思考著,「老爸好像有跟我說過,就是那一句君子……什麼廚的,他說這叫大男人主義,都過了幾千年,早就不流行了。」
「哦?」看不出來,她還以為樓少鈞是那種狂傲自負的大男人主義者的忠實信徒呢!
「只要是至理名言,再經過幾千年都是一樣的。」其實她本身也不是很贊成這種大男人主義的言詞,她不知道孔子的老婆受不受得了他,動不動就說:唯女子與小人怎麼樣,儘管現今社會的潮流已走向男女平等,但這種根深柢固的遺毒依然深植在每個人心中,連身為女子的她,都不自覺的給了男人太多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