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芃瑄的臉色遽變,靈兒的嘴角揚起一個得意的孤度。
見到此種情況的秦梵大步一跨,橫人兩人中間,眼帶警告的盯著靈兒,「你想『大哥』知道你對大嫂的態度,會不會生氣呢?」
一聽到「大哥」,靈兒的臉色一變,倔強的嘴一撇,狠狠的瞪了芃瑄一眼後,跺步離開。
秦靈兒的離去並沒有影響到芃瑄,因為她正因秦靈兒方才一番話而怔愣著。
「大嫂。」秦梵無邪的笑容重回臉上,他用手指在芃瑄的面前晃了兩晃,「你沒事吧!」
紅珠打掉他的手,「你幹什麼?我家郡主又沒瞎掉。」
只是愣掉了而已!秦梵為這啐嘴的笨丫鬟再度搖頭。「還是扶你家郡主回去休息吧!」瞧她那樣兒,恐怕也沒有精神再繼續逛下去了。
「下次想逛時再找我哦。」秦梵話一說完就離開了。
「郡主。」紅珠因芃瑄怔愣的模樣而擔心不已。「您醒醒,奴婢帶您回去好嗎?」也不管芃瑄有沒有反應,扶著她就往新房的方向走去。
太守府雖大,好在紅珠昨晚上床之前就先找人帶著看了一遍,所以約略還分得出東南西北的方向。
無神的芃瑄任由紅珠牽引著走,腦海裡重覆著一句話:他們知道了,知道我跟皇上的事了!
這是她的痛處,也是不堪的回憶,雖然自始至終她只是聽從父母的安排,單純的與皇上見面而已,但在世人的眼中卻是一個既定的事實,她並無如父母所願的入宮封後、當皇妃,而是被貶嫁到敦煌來,聲名地位一落千丈,再也抬不起頭來做人。
原先還以為只要離開京城,認命的遠嫁到敦煌來,一切的流言是非就會離她遠遠的,不再傷害得到自己,可是事與願違,流言非但沒有遠離她,還跟著她到敦煌來了,跟到這個舉目無親的敦煌。
「娘子。」長廊彎處,一個碩長人影佇立在那裡,熟悉的嗓音震了芃瑄一下,把失神的她喚了回來。
「相公……」她一驚,手撫上急喘的胸口。
他在這裡!他怎麼會在這裡?在這裡多久了?又聽到了多少?
剎那間,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她再也不能思考的定在原地。
第四章
「郡主,郡馬出門去了。」紅珠悻悻然的從外打探消息回來,向對著一桌冷涼飯菜的芃瑄,歉然的稟道。
端坐在桌前的芃瑄,聽到紅珠的回稟,絕麗的容顏沒有一絲微慍,因為一切早在她的意料之中。
自從成親以來,她的相公哪天不是天色微亮就出去,夜深了才回來,哪夜不是等到她熄燈上床睡下了,他才敢進房呢?
這樣獨守空閨的日子她過慣了,從成親的第二天開始,婆婆不派人招喚她到前廳用餐,而直接叫人把飯菜送到房裡的對待,她也默默承受了,她明白自己在這裡不過是個尊貴的囚犯,沒有身份,也沒有地位。
明顯的冷落,就連府裡的僕役、丫鬟都感受到了,他們對她這個新進的太守夫人,也沒有半絲的尊敬,相反的,就跟其他的主子一樣,對她跟紅珠視若無睹,每日除了三餐遵照老夫人的意思送到房里外,其他時候根本沒有一個人肯到她身邊來供她差遣。
「哦,知道了。」她淡淡的應了句,就叫紅珠把飯菜撤下。一個人走到連接臥房的小書軒,拿起一本書來看。
這間小小的書軒是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後,和紅珠一起合力整理出來的,在寬敞的新房裡用兩片大的屏風隔出小小的空間,供她存放書冊和打發時間之用。
紅珠不甘心的噘著嘴,一邊收拾飯菜,一邊埋怨道:「郡馬也太不懂得體貼,就算府衙裡的事兒再忙,也得挪些時間來陪陪郡主吧!」
「相公在敦煌可謂一城之主,事必繁忙,他出門處理事務也是應該的。」她一如平常的為相公解釋。
又是這話。紅珠哼氣的白了屏風後的主子一眼,端著收拾好的飯菜出去。
要是讓她知道是哪個人敢這麼多事的留住郡馬,她一定賞他一棒,敲他個滿頭包,為郡主洩恨。
清洗好了碗筷,紅珠又勤快的泡了杯茶進來。主子運不好,下人也跟著命苦,在王府時她可是個貼身伺候的大丫鬟,這些零碎小事招呼一聲就有一堆人幫著做,哪像現在,洗衣、端茶,擦地什麼的,全部都要她自己一個人來,真會累死人呀!
「辛苦你了。」芃瑄剛看完一篇文章,抬起頭來見到她疲憊的臉龐,不由心疼的說。「這兒沒別的事,你先去歇息吧!」
「我不累。」她忍下呵欠的說,不忍主子一人獨守空閨。「反正沒事,就讓奴婢再多陪陪您一會兒吧!」拉了一張椅子,她就在書案前坐下。可人是坐下了,眼睛卻不停的直瞧著窗外。
「夜都那麼深了,事兒也早該辦完了,郡馬照理說應該要回來了……」她絮絮叨叨的念著:「會不會是……」
「是怎麼樣?」芃瑄邊看著書邊應著。
「出事了。」紅珠突發奇想的說。「天色這麼暗,郡馬一定是不小心跌到哪個樹叢裡去了。」
自己的家還會跌到哪個樹叢裡去?芃瑄忍不住一笑,輕搖著首,「別開玩笑了,就算喝醉了,也會有人扶著他回來,不會有事的。」
紅珠搔了搔頭,「那會上哪去了呢?」紅珠不住費神的猜想。
是啊!相公會上哪去了呢?芃瑄也不只一次的猜想著,她是個郡主,對於府衙裡的事情多少也明白一些,全天下的衙門都是一定的時間開門,中午時分關門,有哪個地方的府衙會像敦煌這樣,入夜時分還不能回來的。
心裡的疑問漸起。
初更板響,芃瑄看著累了一天猛捶腰脊,卻還硬要陪她的紅珠,心生不忍的道:「去睡吧!我也要睡了。」
「真的。」紅珠高興的跳了起來,立刻走到床邊為她鋪好棉被,然後扶著她躺下。「太好了,我這會兒終於可以睡了。」她高興的吹熄了屋內所有的燭火,就掩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