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衣容狼狽的白衣男子捂著流血不止的鼻子走入醫院的地下停車場,越過救護車,直直走向一旁乳白色的賓士房車。
漆黑的車窗搖下一個小縫,露出一雙銳利無情的眼眸,但眼底浮現的笑意卻破壞了那雙眼散發出的危險性。
「少爺。」莫飛微微頷首。
「你是覺得自己的鼻子太挺,打算稍微整容一下嗎?」車內的人調侃道。
莫飛搖搖頭,「少爺,您講的笑話愈來愈不好笑。」
「莫飛,你也愈來愈不敬業了,最起碼你也要裝個樣子吧!」
莫飛很努力地試著牽動嘴角。
「算了,你還是別笑比較不嚇人。我交代的事你辦得如何?」
「郭先生說倘若忻正群敢再碰忻小姐一根寒毛,就是公然向旭日集團挑戰。」
車內男子微微挑了下眉,「連旭日集團都搬出來了!看來我們也不用再插手了。」
「少爺,剛才我左看右看,怎麼也看不出來忻小姐和昊柔小姐有哪裡相像。」莫飛滿臉疑惑地回想個性上天南地北的兩個人有何相似之處。
「她們都是十七歲,不是嗎?」車內男子苦澀地閉上眼。一樣的花樣年華,卻身處兩個世界。
昊柔,原諒哥哥來不及救你!
第三章
美國舊金山
「為什麼?」伶兒打量著眼前似乎太過迷你的紅瓦白牆平房,不禁狐疑地問。
看他的樣子實在不像是住不起大房子的人,何必委屈自己住這種「鳥籠」?
「什麼為什麼?」
從上飛機到現在足足十四個小時,伶兒沒開口說過半句話,謹曄還以為她後悔簽下那張契約了,如今她突然開口,他反倒嚇了一跳。
「為什麼你要住這麼小的房子?連勞斯萊斯你都開得起了,就算不是億萬富翁,也是個千萬富翁,買幢大房子應該不是難事吧!」
謹曄淡淡一笑,笑容中依稀有些感慨。
「不想說就不要說,我沒逼你哦!」伶兒拖著行李,跟在他身後,故意裝作一點都不好奇他的答案。
謹曄回頭看她一眼,拉住她的手,和她並肩走著,沉默了數秒才開口:「怕寂寞。」
「你大可以雇很多傭人、園丁、司機什麼的,把你家塞得滿滿的,你又不是沒錢。」伶兒以為他這種人是不懂寂寞為何物的,寂寞應該是專屬於沒有愛的人,而他能得到的愛多到足夠將他溺斃,他憑什麼說寂寞!
「小伶兒,有時候就算處在人群中,仍然是寂寞的。」謹曄說著,在門前一個狀似信箱的紅色盒子前站定。
伶兒兩邊柳眉挑得老高,擺明了不贊同他的說法,卻也沒出聲反駁,只是靜靜看著他將右手腕輕滑過紅色盒子的一條銀白色反光線,接著門就開了。
「汪!汪!汪!」嘹亮的狗叫聲在門開的瞬間由遠而近傳來。
「Lucky!乖。」謹曄輕喊,狗叫聲隨即停止。
伶兒呆望著空無一物的門口,不解地眨了眨眼。如果不是她的聽覺有問題,就是她的視覺出了毛病,她明明聽見狗叫聲由遠處來到她腳下,但卻沒有看到半隻具有毛皮且滿地亂流口水的動物。
「狗呢?」
謹曄抿嘴輕笑,「只不過是一些簡單的電腦裝置。」笑容中有幾許落寞。
「假的。」伶兒吐了吐舌頭,舉步走入屋內。
「你是誰?」
前腳才踏進門,一個表情嚴肅的「老人皮偶」又突然「彈」出來俯身瞪她。
伶兒轉頭看謹曄一眼,「假的!」
一雙玉手隨即欺上「老人皮偶」的雙頰又揉又捏,這「皮偶」挺真的嘛!
「爸,您怎麼來了?」謹曄努力憋住笑,裝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
郭輊誠耳中根本聽不見兒子的招呼,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這個不懂禮貌又粗手粗腳的野丫頭身上。
提起縱橫美國金融界三十餘年的郭輊誠,哪個人不敬畏他三分,光是他凌冽的眼神一掃,縱是商場老將也嚇得直打哆嗦,還由得這些後生小輩如此放肆!
「哦,真的啊!」伶兒冷冷瞟了氣得吹鬍子瞪眼的白髮老人一眼,拖著行李繞過他走進客廳,簡直當他不存在。
「你……你……」郭輊誠指著伶兒,氣得渾身發抖,好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終於,他一個箭步上前扯住伶兒纖瘦的肩,喝道:「你給我站住!」
就在瞬間,伶兒眼神一凜,一個反身掙脫開郭輊誠的手,在距他三步遠的地方冷眼睨他,行李中的西洋劍不知何時已握在她手上。
這隻小刺蝟!謹曄不由得輕歎一聲。
「伶兒,我父親不會傷害你的,把西洋劍放下來。」
「是嗎?看他的表情似乎在考慮要把我大卸八塊,還是乾脆剁成肉醬。」
「不……」謹曄正要開口否認她的疑慮,但在看見他父親氣黑的臉色後自動消音。他父親可能真有這個念頭。
在不粉飾太平的原則下,謹曄改採「懷柔政策」,希望伶兒暫時先低頭。
「伶兒,我父親是個很明理的人,你道個歉就沒事了。」謹曄「巧笑倩兮」地企圖化解目前劍拔弩張的情勢。
「我不要!」一老一少異口同聲,不接受謹曄的議和。
「這種沒家教的野丫頭就算跪下來磕頭道歉,我也不接受。」郭輊誠一雙銳利的眼神死瞪著伶兒,沉著聲低吼道。
「呀!老先生,您怎麼知道我沒家教,真是了不起!」伶兒半挑釁地揚聲說,擺明了蓄意惹火對方的意圖。
熾烈的戰火似乎一觸即發,誰也不肯讓步,兩人正僵持不下之際……
「客人來也不招呼她坐下,你們父子倆是怎麼回事?禮貌全忘光了。」倏地,清亮的溫潤女聲介入戰火中,隨即一位完完全全是「女性版郭謹曄」的中年婦人像陣風般出現在玄關,不一會兒已拉著伶兒在客廳的沙發坐下。
兩個大男人愣了一會兒,連忙跟進客廳。
「你一定渴了吧!先喝杯可可。」
伶兒糊里糊塗地被拖進客廳坐下,脾氣還沒來得及發,一杯冰可可就出現在面前。她迷迷糊糊地望著玻璃杯後那張酷似謹曄的溫柔笑容,不自覺舔了舔乾燥的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