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是金錢。」她應和,十分有同感。
「再者,如果感情必須靠不斷花心思鑽研形式上的氣氛和言語,未免失去它之所以存在的意義。」
「交往過程中的火花再怎麼激烈,也不代表兩個人能一輩子相處下去。」她終於明白為什麼他會說「和我在一起」,而不是老套的「愛」或「喜歡」。
「沒錯。」他贊同地笑了笑。她有很強的思考力和理解力。
「決心和一個人過一輩子是最大的承諾,也是最真心的表示,比任何誓言都實在。」
「涓滴成細流?」
「說得好。」村上憐一為這句話微笑。
有默契的感覺的確很好,說的話對方總能抓出最精要的重點,不會扭曲話意,也毋需擔心誤會。
「當然,我也不否認有時感情是需要來點意外調味,我不介意偶爾帶你玩玩自由落體。」畢竟有能力不用也挺可惜。
「我介意。」她白他一眼。
被發現弱點,只有一個「糟」字能形容。
「我不是一個會講究氣氛的男人。」村上憐一拉她近身,指腹在她柔嫩的臉頰上來回享受絲絨般的觸感。「我務實、滿腦子經濟效益,截至目前為止所做的事情裡最不符合經濟效益的都與你有關。」
「很抱歉浪費你寶貴的時間。」她冷眼看他。的確是個不懂情調的男人。「為了你將來著想,還是趕緊放手快快去找個視恩格斯如上帝、拜蛛網理論為聖母的好對象,不要浪費時間在無用的小小女子我身上。」
「哦?」脾氣又冒起來了?村上憐一笑在心裡。「你真的這麼想?」
他們的確很難維持和平相處的正常狀態,吵架似乎已成他們的相處模式。
「我是真心為你好。」就算他滾回日本去找扶桑女也與她關。「你是這麼優秀、出色、務實,是個值得女人傾心的好男人。」呸,你是個滿腦子加減乘除,沒事愛在天空亂飛的鳥人。「這大千世界裡一定有個好女人能滿足你的經濟理論,成為你得力的好幫手、賢內助,豐富你未來的人生。」那個可憐的女人一定成天只能待在家裡畫恩格斯曲線、背供需理論,可憐的女人,她為那個女人深深哀悼。
「那你怎麼辦?」手指移到她耳後,把玩著一撮青絲,難得露出的慵倦懶散神態配合她的冷言冷語。
「我?」黎忘恩淡淡笑了,紅菱似的雙唇添了一絲絲得意。「女人是鑽石,經歷過愈多感情上的磨練愈能散發無暇的光芒,誰沒有傷心往事,我會在台灣看著遙遠的星空祝你幸福。」為那個女人祈禱不要被經濟學滅頂。「再一個人帶著傷心的往事好好生活。」吃香喝辣,捉弄自家那四口酒囊飯袋。「你不用擔心我,真的不用。」因為她根本一點兒都不難過。
「你這麼寬容,真的讓我自慚形穢。」他快笑出來了。
如果她黎忘恩知道寬容兩個字怎生書寫,套句老話,豬都可以飛上天了。
「人生不過短短數十年,要追求自己最想要的事情,不要為這麼一點小插曲傷感。」快快滾回扶桑,省得在這兒礙她的眼。「祝福你找到更好的女人伴你終生,不必讓這些小事讓你寶貴的心靈受創。」碎成千片萬片、灰飛煙滅也不干她的事。
「你什麼時候轉行做心理醫生了?」昔日一句話,他原封不動地送還她。
「剛開張,歡迎光臨。」她反應極快。
「可惜我沒有掛號。」
「沒關係,我免費義診。」她很有良心。
「女人是鑽石。」他抓住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放在掌心細看。「經過愈多感情上的歷練愈能看見它的無暇光芒,你真這麼以為?」
「的確如此。我說過女人的價值就在於迷倒多少男人還能安然無恙、全身而退,下一個男人會更好。」
「很可惜,你沒有機會再琢磨你所謂的鑽石。」他不會給她任何向外發展的空間。「也沒有下一個男人。」
「公車都有下一輛了,男人怎麼可能沒有下一個?」紅菱般的唇送他一記難得的甜笑,卻摻了壞心的毒素。
享受鬥嘴之樂的好心情逐漸消退。「你最好是開玩笑。」
動氣了?「和你一樣,我不會說笑話。」她是很認真的。
下一秒鐘,她已被拉進結實的胸膛,細腰被箍在兩隻手臂圈起的牢籠中。
「你贏了。」他輸不起。
「我說的是真心話。」他似乎沒有放手的打算。
「這局是我敗。」再一次承認落敗,敗在她的話夠刺,刺中他的要害。
「認輸就好。」敗北很多次,總算扳回一城,黎忘恩一臉得意。
「你的公車已經到達終點站,沒有下一個男人。」他再次重申。村上憐一說話的表情會讓人有言行一致的錯覺。
雖然明知是假的,就是會在乎,這點她一定清楚。
「你不知道在台灣只要走到馬路對面搭車就可以回到起點再坐一趟?」雖然有句話叫窮寇莫追,但很可惜,她沒那麼仁慈。
夠毒。村上憐一捏住她下巴,決定吻住這張毒唇,免得再聽見更多刺傷他的風涼話。
黎忘恩悄悄睜開眼,看見眼前吻住自己的男人一臉惱怒地吻著她。
哪個男人會一臉生氣地吻著情人?眨動的眼透露出這絲訊息。哪個女人會在接吻時睜大眼睛看著情人?皺起的眉頭暗傳反問。
柔荑攀上寬闊的肩膀,緩緩閉上眼。
情趣嗎?她也不是一個很懂這套的女人。
呵,半斤八兩,周瑜斗黃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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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魔跟這個鳥人?」別開玩笑了,這兩個人怎麼可能湊成一對?魚步雲率先跳腳。
「這個鳥人有名有姓,他叫村上憐一。」黎忘恩反駁。
「多謝你的伸張正義。」村上憐一投給情人一記不怎麼感謝的白眼。
「不客氣。」
「我反對。」魚步雲第一個舉牌。
「廢票無效。」她才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