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想說,就直接帶我去看看他們如何?」不能聽,還有得看嘛!跟著起身的村上隆史自認這項提議很有建設性。
「不要。」兩個殘忍的字擺明了不滿足他的渴望,黎忘恩走出餐廳直朝停車場而去,也不管後頭是不是有人跟著。
反正吵死人不償命的村上隆史一定會出聲,所以不用回頭也知道他有沒有跟上來。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村上隆史一路上死纏爛打,連追女朋友都沒這麼認真過。
「上車了。」黎忘恩為他們打開車門,「我載你們回飯店。」
「忘恩。」真是軟硬不吃啊!村上隆史垂頭喪氣地坐進車裡。
村上憐一則是早先一步從另一邊上車,神色微怏。
他不知道為什麼隆史會這麼快就和才見面沒多久的黎忘恩處得像多年老朋友一樣,關於這點他很介意,因為……想了一會兒還是找不出理由,但他也不再去細想。
因為,思考所花費的精神和所需的精力,和得到結論的利益相扣除後,經濟效益為負值。
沒有經濟效益,就沒有投資的必要。沒有投資的必要,就不用去想。
非常合乎邏輯的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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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顧及舒適感與配合台北的交通,加長型的賓士首先被淘汰出局,經貿協會派給黎忘恩的是一輛銀灰色休旅車。
一路上,車裡除了村上隆史嘰喳不休的說話聲,其實還算安靜,開車的和另一個坐車的,都不是多話的人。
唱獨角戲的人又累又討不到便宜,唱到口乾舌燥,索性打開車內冰箱拿出沛綠雅解渴。
此時,一輛輛救護車、消防車從窗外與他們同方向疾弛而過,數了數,哎呀呀,十幾輛呢!
「咦?忘恩,你們的救護車和消防車在舉行抗議遊行嗎?在馬路上亂竄,真有趣。」雖然知道台灣常有抗議活動,而且每次花招都不同,創意多得讓人目不暇給,可他畢竟是頭一次看見救護車和消防車列隊遊行,有意思。
冷眼一瞟,黎忘恩見怪不怪地應道:「不要把救人救火的打火英雄想成示威遊行的民眾成嗎?是有火災發生,而且很大。」
「何以見得?」開口問話的,是一直沉默的村上憐一。
「一般民眾失火只會派出一至兩輛消防車、救護車會另外呼叫,而剛才你們看見的是各消防局派出的聯合車隊,這代表災情很重大。」黎忘恩邊開車邊解釋。接待員嘛,解說台灣民情風俗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再者,他們並沒有反對她乘機撈油水的舉動,是以,她也願意做個盡職的接待員。
不過,消防車行進的方向……打開前座的昏暗小燈,黎忘恩從置物箱內拿出大台北市街道圖。
「你幹嘛?」
「找路。」
「邊開車邊找路?」村上隆史尖叫。「喂喂,不要拿生命開玩笑!」
「大可放心,我很有經驗。」
「肇事經驗還是開車經驗。」
黎忘恩抬頭回以一笑,「一樣多。」白了他一眼,她繼續分心看著地圖。
如果在下下一條街左轉……收起地圖,她終於再度專心開車。後頭的村上隆史重重地吁了口大氣,好裡加在。
村上憐一不過是緩了緩臉色,但也開始萌生換接待員的打算。
下下一條街……前頭的消防車隊,在她默念的當頭果真轉進她所想的街道。
算命也沒那麼靈驗。
如果接下來又在林森北路和忠孝東路交叉口左轉,那就……
「嘿,忘恩,你打算帶我們去見識你們台灣的消防工作麼?要不然怎麼一路跟著他們?」村上隆史雙手環過副駕駛座椅背,臉貼在手臂上盯著她側面問,一臉興致勃勃的模樣,像個好奇寶寶。
「你堂弟?」這麼大的人行為卻很幼稚、單純、質樸——還是用可笑一點的形容詞比較貼切?
村上憐一沒有回答,只是面色晦暗。「我沒興趣看熱鬧。」隔岸觀火、冷眼看災,也只有她才想得出這種接待方式。「回飯店。」
「我也想早點帶你們回飯店交差了事。」方向盤接著打左,前頭還是跟著救護車的屁股,看來跟她所想的一樣。
「既然這樣,幹嘛還跟在後頭?」村上隆史不解地問。
「不是我跟著他們,是大家都走同一條路。」抬眼望去,黑煙就在遠處一絲一縷地裊裊上升著。
「同一條路?」村上隆史回頭看著堂兄問:「什麼意思?」
村上憐一回他一個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真不知道該同情還是嘲笑這兩個日本人才好,黎忘恩心想。
「忘恩?」得不到答案,村上隆史回過頭求救。
將車停在路旁後,黎忘恩回頭似笑非笑地瞥視兩個待她解惑的男人,纖長的手指指向前方,「恭喜了兩位,你們下榻的飯店是救護車與消防車的終點站。」
兩人四目驚訝的望著前方。
黑煙裊裊上升,零星火花就像流星墜落前的點點亮光般在高空四落。
雖然有點遠,但那棟黑煙繚繞的建築物他們多少還是眼熟的。
所以……
兩人相覷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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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嗡嗡作響的警示鳴聲更令他情緒大壞。
「哇嗚!火燒摩天樓!」這壯觀的景象如果出現在電影裡,或許他會佩服這般大卡司的安排,但當這情景真實的發生在現實生活,而且燒的還是他住的地方時,村上隆史一張俊臉不禁由樂轉苦,雙手抓著頭,所有的讚歎登時化成心急如焚的慘叫:「怎麼辦?我的西裝、我的行李、我的護照,啊啊!還有我的紀念冊!」他最重要的紀念冊啊!
「紀念冊?」村上憐一收回視線問道:「什麼紀念冊?」
「我的美女收集紀念冊!」村上隆史抱住堂兄慘叫:「裡面收集了各國甜心寶貝的照片、地址、還有信,這下子全都付之一炬了,我心痛啊!」
「那種東西燒掉也罷。」村上憐一皺眉。他竟然將這種東西當作行李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