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者生存。」羅家權對她的求助只淡淡拋下這四個字。
好一個適者生存的自然法則!為了能夠在羅家生存,她連自己都捨棄,天真的女孩早已不再天真,和善的本性早已埋葬在過去,只剩下一具自以為尊貴的軀體。
不知不覺走到樓悌口,忽然一陣狗叫聲由遠而近,佩瑩一回過神,聖伯納犬已經撲過來半趴在她身上,吐著舌頭對她的臉呵呵吹著熱氣。
佩瑩狼狽的撐起身子,試著推開壓在她身上的可汗,但它龐大的身軀硬是文風不動,四周在做清掃工作的傭人看見她的窘況全掩著嘴吃吃笑著,沒有半個人願意伸出援手幫她一把。
突然,一串清亮的笑聲響起,眾人目光一致循著聲音來源望去,登時全傻愣愣的咧大了嘴。
「好癢……不要舔我了。」佩瑩喘著氣,笑著躲開可汗的口水攻勢。
一個看傻眼的傭人拉拉站在他身旁的姜晉鴻,「總管,她會笑呢!」
「廢話!她又不是死人,當然會笑。」姜晉鴻連忙托回自己嚇得掉了三寸的下巴,轉身吆喝道:「快做事!不要偷懶!」
「起來。」佩塋拍拍可汗的頸部,「我們到外面逛一逛。」
可汗聽話的挪開身子讓她起來,心滿意足的跟在她身邊,等著讓「新任女主人」套上裝備,出門溜躂。
「可汗的煉子。」佩瑩對姜晉鴻說道。
「主人沒說……」姜晉鴻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可汗撲倒在地,努力用口水替他洗臉。
「可汗的煉子。」佩瑩忍住笑,一臉戲譴地低頭看著他,將話複述了一遍,心中不免有點報復的快感。
姜晉鴻別過臉,避開可汗口水的洗禮,惱怒的吼道「小李,去把可汗的煉子拿來!」
☆ ☆ ☆
夜闌人靜,一個身影悄然走入客房,在床邊駐足凝望,床頭昏黃的桌燈映照著床上沉沉入睡的恬靜臉龐。
「告訴我,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天沼低喃,厚實的手掌輕撫著佩瑩的面頰,她嚶嚀一聲,偎向他的手,像只惹人憐愛的小貓咪用粉頰細細摩挲著他長著厚繭的掌心,滿足地輕歎一聲。
天沼放柔了目光,任深情滿溢眼中。如果他對她只有純粹的恨,那麼事情會變得簡單許多,他可以利用安秋若送他的機會狠狠折磨她,讓她也嘗嘗當年他所受過的苦,但是,如果他真狠得下心,就不會在她出現的隔天像個懦夫一樣逃到台灣,足足躲了一個禮拜。對於愛情,他永遠無法只當作一場遊戲。
佩瑩伸出小手攀住他黝黑粗壯的上臂,不想讓他太早離開。其實門打開時她就醒了,只是無意破壞這份寧靜與安詳。當他的手熟悉而又溫柔的輕撫她的面頰,難以言喻的脆弱與心酸猛然向她襲來,幾乎逼出她的淚水,她多想緊緊擁住他,請求他讓他們重新來過,但她憑什麼做這樣的要求?十年前她選擇成為負心的女人那一刻起,她就失去追求幸福的權利。
天沼沒甩開她緊握的手,側身在她枕邊坐下,空出左手輕柔的撥弄著她額上散亂的髮絲,柔聲問道:「今晚你夢到了誰?你緊握的是誰的手?是他嗎?」
佩瑩屏住呼吸,靜待他下一個動作,不希望他就此掉頭離開。她如何能開口告訴他,這十年來她的夢中只有他?
天沼俯下身以鼻輕蹭她的鼻尖,炙人的氣息充滿她脹痛的胸臆。
「可不可以……」他瘖啞的低語,「只要今晚讓我把你夢中的人當成自己?」
佩瑩連忙咬住下唇,不讓哽咽聲洩漏了心中的秘密。可不可以……只要今晚讓她卸下負心的罪名?讓她在十年後還能告訴他這句話
「我愛你。」她低聲呢喃著,環抱他的手將他擁得好緊、好緊。
天沼聞言,身體僵硬了數秒,直到看見懷中的人兒雙眼依舊緊閉,才放鬆緊繃的肌肉,任由自己迷醉在她溫柔的臂膀中。
我也愛你,追十年來從沒有一刻停止,可是要我如何能欺騙自己,你夢中的人並非我的身影?天沼長長歎了一口氣,放開她緊擁住他的雙臂,如同來時一般悄然離開。
佩瑩睜開眼望著掩上的門板,一夜無眠。
☆ ☆ ☆
「主人,那女人究竟什麼時候才要走?」
天沼輕啜一口黑咖啡,挑起左眉看著管家臉上不耐煩的表情。「待到我決定讓她走的時候。而且她有名有姓,不叫那女人,再不然你也可以叫她公爵夫人。」
「哼!她也配!黛安娜王妃都沒有她那麼跩。她只不過是個死了丈夫的寡婦。」姜晉鴻不屑的冷哼一聲。
「是有錢的寡婦。聽說她繼承的財產可以買下半個英國,要是換成鈔票可以把你活埋還有找。」廚娘程嫂捧著一籃剛出爐的麵包走進餐廳,補充道。
「我會記得換成硬幣。」輕柔的語音冷冷飄進餐廳。
程嫂循著聲音來源望去,瞧見站在餐廳門口的佩瑩,她連忙放下麵包,告退回廚房去。反觀姜晉鴻顯得氣定神閒,慢條斯理地替天沼擺好早餐,放好早報,才慢慢踱步離開,經過佩瑩面前連聲招呼都沒打。
「苻先生,貴府的傭人素質有待加強。」佩瑩走向餐桌,淡漠地對天沼說。她沒那麼容易被姜晉鴻輕蔑的態度所激怒,這一個禮拜她可不是白待的。
天沼起身,十分紳士的替她拉開椅子。「讓公爵夫人見笑了。」
「真不曉得苻先生怎麼受得了這班牙尖嘴利的傭人。」根據她過去一周的經驗來看,這屋裡幾乎找不到一個沉默寡言的傭人,從總管姜晉鴻到打工的小女傭小莉全都是刻薄入骨的損人高手,唯一的例外大概就只有這屋子的主人。
「習慣就好,這年頭好傭人難找。」
「我看是苻先生對他們太和善了,才讓他們忘了自己的身份。」
「身份?」天沼抬起頭有著佩瑩說話的神情,他一直沒注意到她說話時的瞳眸有多冰冷。「你變了,從前的你根本不在乎身份的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