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一臉不悅的老闆走進辦公室,纖細十指立刻體貼地接過公事包,為他脫下西裝外套掛在衣架上,柔著嗓音輕問:「怎麼了,剛回國是誰給你氣受了?」
蔚星辰沉默以對,滿腦子還留在與新來保母杜書絕的對辯裡,尚末接收到美艷秘書的溫軟呢喃。
那個女人竟敢反駁他,挑釁他一家之主、為人父的威嚴,天底下有哪個做父親的得向孩子陪罪?這種話虧她說得出來,也不想想自己只是寄居在他家的保母,憑什麼說那種話!
「總裁?」江婷推了他一下,試探地問道:「你還好嗎?」
「嗯。」他抓過堆在桌上的文件。攤開後立刻埋首於工作,不理會刻意打扮艷麗的她。「叫雷行風進來,說我有事找他。」
「是。」江婷體悟到他今天心情的確很不好,決定遠離暴風圈免得被掃到,乖乖換上公事化的臉孔,點了頭立刻退出辦公室。
不一會兒,一聲開朗的招呼隨著門被打開而傳進蔚星辰的辦公室。
「Good--morning!」呵呵呵,風和日麗,鳥語花香,又是嶄新的一天,雷行風當真開朗地哼起小調,不知死活地踏進暴風圈。「找我什麼事?」
「收起你的蠢笑。」那笑容看了真刺眼。
「沒辦法嘛,剛結束蜜月旅行沒多久,笑得一臉幸福也是人之常情。」呵呵呵,和心愛的妻子漫步在浪漫的蔚藍海岸,說有多甜蜜就有多甜蜜。
蔚星辰合上文件,相對於一臉幸福的雷行風他是一肚子火,從美國燒回台灣,再加上今早被挑起的怒氣,他覺得自己像座快爆發的活火山。「『精典』拒絕我們做他們下一季的亞洲總代理。」
「啥?」雷行風停止傻笑,詫異不已。「怎麼會?之前雙方不是談好了嗎?為什麼突然變卦?」
「日本方面提出邀約,希望精典能採用他們的企劃案,同意將亞洲總代理權交給他們。」
「過去幾年我們雙方不是合作愉快嗎?」這些美國人到底在想什麼?「難不成日本提出的企劃案比我們好?」
「說不上好,但抽成率低;對精典而言算是有利。」
「促銷手法不佳、行銷量無法成長,光只是提出低人一階的抽成率,我懷疑這樣精典能賺到什麼?」
「什麼都賺不到。」他己經事先評估過日本送出的企劃案,也仔細告知精典的總裁若採用這份企劃案將衍生的後果,但得到的回應只是一番敷衍,徒惹一身腥--這才是讓他真正火大的地方。「接董亨利的傢伙剛愎自用,完全不採納他手下智囊團的意見,一心只想和日本派來的代表合作。」
雷行風一彈指,像猜到謎底似的,一臉興奮。「漂亮的日本女郎對吧?」
蔚星辰額首,惱怒的表情告知他十分不屑於提起一看見頗有姿色的女人就忘了正事的男人,比如說精典的新任總裁。
公歸公、私歸私,本來就該分得清清楚楚。
「那你打算怎麼做?」他太瞭解這個從大學時代就深交的好友,蔚星辰最厭惡的就是因私忘公的傢伙,恐怕精典下一季推出的香樹系列,在台灣是不會有多高的銷售量了。
「你說我會怎麼做?」蔚星辰躺進椅背,交疊起修長的雙腿,兩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上,十指交握於胸前,他狂傲地一笑,「身為我的好友會不知道我想怎麼做?」
「你打算抵制精典香水在台灣的進口?」
「不光只有台灣。」老朋友未免太小看他的怒氣了。「香港、新加坡兩地也一樣。」
雷行風吹了聲口哨,「真狠呵,專挑高消費能力的地區。」連嘖了三四聲,他笑說:「提醒我別惹你生氣,免得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就有人這麼不怕死。」想起今早被杜書絕激發的怒氣,蔚星辰恨恨低喃道:「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女人!」
「嘎?」雷行風楞了下,「精典的新任總裁是個女人?」
「我有說是女人嗎?」
「你剛說了句『不知天離地厚的蠢女人』,不是嗎?」
「我指的是新雇的保母。」
「又換了?」雷行風早已見怪不怪。「你家雲情丫頭之前已經氣走七個保母,你出國前才換了新的不是嗎?這麼快又換了?」
「現在是第十個。」蔚星辰瞥了他一眼。
「啊?」這……太離譜了吧。「雲倩丫頭這麼小的個兒能氣走這麼多人還真是了不起。」
「收起你的讚美。」該死!他為什麼要讓一群小鬼惹得心煩。
「星辰,是老朋友才勸你,小孩需要父母親的照顧,你離婚之後,孩子們就等於沒有母親照顧,現在你這個做人家父親的又只顧著工作,將孩子交給管家、保母來管,他們簡直就跟孤兒沒兩樣。」
「回你的辦公室。」蔚星辰重新攤開文件批覽。「我很忙。」
「每回提到這個問題你就是這樣。」雖然知道這話題會讓他們兩個好友大吵一架,但他仍然要說:「孩子是無辜的,你不能因為和曼麗的婚姻生活不愉快,就將怨氣轉嫁到孩子身上,好歹他們體內有一半流的是你的血。」
「與你無關。」
「為什麼無關?」雷行風無視低沉的氣壓和好友板起的黑臉,「都幾年了,你不覺得應該讓往事隨風而逝嗎?作繭自縛只會讓自己和孩子們痛苦,這並不值得。」
砰的一聲,蔚星辰重掌拍擊桌面,怒喝:「你懂什麼!」
「我是不懂。」雷行風迎視將怒氣、怨氣完全表露在臉上的他,「我不懂老將往事放在心底不肯忘對你有什麼好處,難道你還希望曼麗回到你身邊?還是說因為你恨她,所以連帶恨身上流有一半她血液的三個孩子?」
蔚星辰瞇起黑眸,吸口氣緩緩呼出,藉以壓抑暴吼的衝動,「我最恨背叛,也最容不下背叛。」一字一句,全是他咬牙切齒的怨氣。
「背叛你的是張曼麗,不是那三個孩子。」雷行風點出事實,「就算要恨也該找對對象,恨自己的孩子有什麼用?他們也是遭受背叛的一方不是嗎?失敗的婚姻裡受到傷害的不單單只有大人,孩子更是無辜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