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很神氣嗎?人家的暑期作業不能不交,你別老頑固墨守成規,用一根繩子綁死一家子人,小孩子長大了本來就該走出去,開闊視野,哪能翼折腰屈地當個小鼻子小心眼的小女人。」坐井觀天會把眼睛看小的。
「是很神氣怎樣,有本事換妳來當我老子,妳長得再大還是我女兒,我有權管妳到嫁人為止。」誰叫她是伸手牌的學生,看人臉色是理所當然的事。
「什麼嘛!暴君,我才幾歲你就談到嫁人,大哥、二哥、燕姊都一把年紀了還不肯定下來,你怎麼不說說他們?」就會借題發揮欺壓她。
氣惱的黃泉嘟囔著不滿,削薄的俏麗短髮貼著巴掌大的小臉,圓睜的雙眸因生氣而顯得大而明亮,看起來十分有朝氣。
她氣嘟嘟的模樣實在惹人憐愛,否則以她鼓得河豚似的腮幫子倒讓人以為她受了諸多凌虐,是個姥姥不愛、爹爹不疼的小棄兒。
事實上她可是集三千寵愛的小么女,一家老小的焦點全在她身上,不然她怎能活了十九年還是只持立獨行的小鴨鴨,讓恨鐵不成鋼的父親大人一次次屈服,拿她沒轍地任她飛出掌心。
「什麼一把年紀,請別把我們說老了,謝謝。」黃飛虎帥氣的撩撩發,做出捨我其誰的帥勁姿態。
「小妹,拖人下水時先看看四周環境,四面楚歌急待救援時,千萬不要得罪任何可能的救星,人要懂得給自己留條後路。」個性較沉穩的黃飛鴻揶揄地提醒。
至於黃家大姊僅是挑挑眉不置一語,八風吹不動不對號入座,一身令人羨慕的空軍裝襯托出她自然天成的曲線美以及清冷的軍人氣質。
大智者,不隨波逐浪,隱隱於波濤之下。
「大哥,二哥,你們不要趕巧湊熱鬧,部隊有事可以先行離開,我們正在做理性的溝通。」如果水泥砌成的牆也講道理的話。
理性的溝通?
瞧瞧板起臉的老獅子,再看看兩手扠腰的小獅子,不否認是在看熱鬧的兩兄弟肩一聳,忍俊不已的笑出聲,毫不給她面子地說了一句,「我們放假中。」
在一連串大規模的國光演習後,表現優異的軍官將領自然會有所謂的榮譽假,天數不一端看夠不夠份量,真要放起大假,十天半個月不等。
身為司令官的兒女更是特權中的特權,就算他們不想享有特權比照一般階級,但拍馬屁、捧馬腿,希望藉此攀關係步步高陞的長官大有人在,隨便編個名目讓他們常溜班,有假沒假照休不誤,反正總統的傭人都能叫隨扈提東西、當司機使喚了,他們小小的特權又算什麼,不過是上行下效而已。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黃家的妖女……不不不,是么女,人家是一股清流堅持自食其力,不當溫室裡的花朵供人奉養,所以……
她力爭到底。
「跑到山上的鬼民宿當什麼見習生叫理性的溝通?!一個月多少薪水請妳去給人家槽蹋,乖乖待在家裡當千金大小姐不好嗎?」哼!就會自找苦吃,也不想想當父母的是否捨得。
談錢傷感情,俗氣又市儈,但是不談到錢又顯得自命清高,人不為五斗米折腰怎麼賴活到今日,功利社會一切向錢看齊。
「不是山上而是半山腰,而且那地方可有個很美的名字叫幸福鎮,我打敗了很多對手才拜託人家讓我去待兩個月耶!我說什麼都不會放棄。」
而且有鬼才好玩,她就是聽說那間非常特別的民宿有「那個」出沒,硬跟人擠破頭搶一席之位,不惜降價以求到了近乎倒貼的地步。
供膳供宿開銷是不大,所以薪水少一點沒什麼關係,只要讓她瞧一絲絲鬼影她就滿足了,日後不致有少見聞的遺憾。
說穿了,黃家小妹是好奇心超旺盛的一族,一有勾起她興致的事一定要參一腳,沒沾上一點邊誓不甘休,即使她曾因為過度的好奇心而得到數不清的慘痛教訓。
「妳是石頭來磨的野猴子不成,我都已經在朋友的飯店替妳安插一份暑期實習的工作,妳跟著吃好住好不用勞動還有什麼不滿意?想當一個好的旅館管理者就從大飯店學起,深山野嶺的破民宿有什麼好學的!」
「是『愛情民宿』。」她十分鄭重的介紹,「何況你也沒有本事買一個飯店讓我管理,我念旅館管理是念好玩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做事只有三分鐘熱度。」
除非是二世祖有家族基業可繼承,否則誰有耐心按部就班的由基礎打起,一步一步朝管理階層邁進,人家祖傳父、父傳子早霸佔住位子了,哪容得一個外人侵權。
「妳在埋怨自己不姓蔡嗎?」眼一瞪,把本名黃河改名的黃傲天又重拍了一下茶几。
不為所動的黃家嬌嬌女死性不改的抬高鼻子,不把他的怒氣當一回事。「爸,蔡萬霖只有一個,而且早就埋在土裡,你幹麼跟死人計較。」
紙紮的老虎。這是她每一回都得逞的感想。
「妳在咒我死……」氣從鼻哼,黃將軍的怒眼睜如牛眸。
好大的帽子一扣,黃家小鴨子皮皮一笑。「爸,你不要給我亂安罪名,這招是行不通的,上次我去高空彈跳你就用過了。」
記得他怎麼說著,除非踩過他的屍體,否則她休想去找死。
結果他口口聲聲大罵她不孝時,他倒是先一步替她試試繩索牢不牢靠,在人家一再勸阻的情況下仍一意孤行,事後差點心臟病發趕緊送醫。
雖然因此事耽擱了一天,還被罵了一百句忤逆、不肖子孫,她還是在他虎視眈眈的瞪視中一躍而下,完成生命裡一頁璀璨。
「妳……妳……妳就非氣死我不可嗎?」看不出他有多心疼她呀!
「爸,你的健康報告很正常,再活個四、五十年不成問題,等你做百歲生日時我一定不氣你。」她信誓旦旦地舉起右手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