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實我很醜的,是你看走眼了?」她笑著眨眨眼。
「不……」他以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癡情注目。
他的小芋有一張美麗的臉蛋,細柔得比那難得一見的絲絹更細柔,又像那清清溪水,嫩滑得教人不敢伸手去點,只怕點破了那雪白的肌膚;而一對巧眉襯上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眸,還未開口,那靈動的眸子早已說盡千言萬語;更不用說她嬌嫩的櫻桃小嘴,令他好想一口吞下……
「天哪!」田三兒看傻了,喃喃地道:「小芋,妳真好看!妳知道嗎?打從我四歲那年見了妳,我就好喜歡妳!」
「我那時才剛生下來,有什麼好看的?」她只能將臉埋到他的胸膛裡。
「很好看啊,軟軟的、紅紅的,抱起來還香香的。」他滿足地以臉頰摩挲她的烏黑秀髮,語氣愈來愈興奮,「我看了十六年,怎麼看也看不膩,小芋,我還要妳嫁給我,天天讓我瞧個夠。」
「就愛說不害臊的話,不理你了。」那甜軟的聲音還是膩在他胸前。
「我明天就去跟妳爹娘提親,趁著過冬前娶妳回家。」
「你都決定好時間了,還跟我說做什麼?」
「呵呵,生氣皺眉頭會變醜喔!來,這個給妳。」
「咦?」
小芋抬起頭來,望向他塞進她掌心裡的冰冰涼涼的東西。
那是一塊鏤空的鐵片,約莫有她手心一半大小,方方正正的,中間挖空四個方方正正的洞,兩端用一條紅色的細棉繩紮了起來,成了一條鐵片墜子的項鏈。
「哇,好漂亮!」她翻來覆去地看著那鐵片,又拿到日頭下反射出亮晶晶的光芒,興奮而好奇地問道:「三兒,你怎麼有這個?」
「我做的。」田三兒臉上儘是得意的神色。
「你做的?!」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又去看那塊磨得圓滑的鐵片。
「我前幾天進城買雜貨時,央打鐵老孫教我做的,很好看吧?」
「你只會拿鋤頭種田,不然就是射箭打野味,一雙手又粗又大,怎會做這種小玩意兒?」
「沒辦法呀,我沒錢為妳買上金項鏈,只好自己努力做了。」他可憐兮兮地翻著十根指頭給她看,「瞧,這邊是打鐵被燙到的,腫起來的是被鐵錘敲到的,嗚嗚,這個傷口是讓鐵片給削了……」
「你呀!誰要你買金項鏈了?」她心疼地撫上他的大手,摸了摸他差不多癒合的小傷口,埋怨道:「還學什麼打鐵?弄得手上都是傷。」
「我學會了打鐵,以後還可以幫妳打菜刀。」
「那你可別將菜刀打成像這樣一個洞一個洞的,笑死人了。」
「這不是洞,這是一個字。」他以粗指頭頂了頂鐵片上的四個小正方形空洞,笑出兩個大酒窩,「看出來了嗎?這是一個『田』字,嘿!我田三兒雖然大字不識一鬥,但有六個字一定認得的,那就是我的『田三兒』,還有妳的『花小芋』。」
他說著就蹲下來,拿著石塊在地上歪歪斜斜地畫了這六個字。
小芋只是楞楞地望著這兩個並排的名字,她不識字,但這六個字她也是認得的。自幼她就知道,田三兒和花小芋這兩個名字是連在一塊兒分不開的,他們一起長大、一起玩耍,將來,他們也要一起生養娃娃、一起變成滿頭白髮的老公公和老婆婆……
這是一輩子的事啊!
田三兒拿起那條項鏈,往她脖子後頭打了一個結,再攏起她的長髮,讓田字鐵片項鏈安安穩穩地貼在她的胸口前。
「妳戴了這條項鏈,就得當我田家的媳婦,不能反悔了。」
「啊?!」小芋伸手按住鐵片,心頭又暖又羞,臉上泛起濃濃的潮紅顏色,小嘴嘟了起來,「三兒,這不算,你趁我不注意拐我!」
「不算嗎?那還我好了。」田三兒大笑,作勢要扯項鏈。
「不要!」她將鐵片按得更緊,頭垂得低低的,囁嚅地吐出四個字,「我好喜歡。」
「嘻嘻!妳是喜歡這訂情信物,還是喜歡三兒我啊?」
「不說了!我回去幫我爹打穀。」
她扭頭就跑,卻讓他抓回懷裡,緊緊擁住,再尋著了那嬌艷欲滴的櫻唇,迫不急待就親了下去。
年輕男兒的熱情比天上的太陽更炙熱,向來只會犁田打獵的雙手笨拙地摸索著、探尋著,粗大的指頭輕輕撫過姑娘的柔嫩嬌軀,前所未有的親密接觸令她、也令他一下子就迷醉了。
「三兒,去……去撿野雁……」她軟甜的聲音融化成一汪糖水了。
「掉在鍾老爹的田里,他撿了,就送給他了,明兒我再打兩隻更肥的給妳。」他火速地說完話,又毛毛躁躁地親了她的嘴。
彷彿再怎麼親吻也汲取不完她的甜蜜,他渾身燥熱難耐,一雙星眸爆出火熱的光芒,索性打橫抱起她嬌軟無力的身子,走進了樹林間的深處。
天,依然一碧如洗;秋風,依然清爽宜人。
平靜山村的人們,理當就這麼過上一輩子的平靜日子;然而,在天的盡頭那邊,不平靜的烽火四處瀰漫,且已經慢慢向著這邊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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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兒,等等娘呀!」
「啊!」田三兒拎著一袋米,提了兩隻清晨剛打下來的野鴨,倏地停下腳步,趕緊回頭扶住娘親,脹紅了一張大臉。「差點忘了娘。」
「瞧你要去花家提親,走得像颳大風一樣,連老娘都不顧了?」
「老婆要娶,老娘也要顧。」田三兒配合娘親的腳步,乖乖地一步步走著。「我這就娶小芋回來孝敬妳,讓妳安心享福。」
「唉!我也只能指望小芋來孝順我了。」田大娘笑著看長得高大魁梧的兒子,「你這個粗心的孩兒啊,娘在後頭走丟了都不知道,要是換作小芋,一定是陪在我旁邊說話解悶,哪像你走得不見人影!」
「娘,只有今天嘛,我……嘻,有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