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結婚了,還有什麼好說的,這張喜帖借我一下,好讓小真死了這條心。」阿珠說著就要離開。
「阿珠,喝杯茶再走啦!」老葉好客地道。
「不喝了啦!」阿珠移動臃腫的身體,快步地離開。
「利用我?到時你怎麼跟全村的人交代?」卓立妍看著葉安夏,音調依然輕脆有力,她極力掩飾住剛被羞辱的創痛,不想讓別人看見她的心裡正在淌著鮮血。
「娶妳不就得了!到時我在村裡辦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老爸你覺得怎麼樣?」葉安夏似真似假地說道。
卓立妍白了他一眼,轉身就走進廚房。
一場意外的鬧劇終於結束。葉安夏今天沒空陪她,他得到果園去幫忙,她本來也想跟著去,後來想到別人的指指點點便作罷。她原以為自己不在意的,沒想到卻還是該死的在意!
她在外人的眼裡,原來是這麼地配不上葉安夏,儘管她跟他沒什麼,卻還是讓她覺得很受傷。
*** *** ***
深夜十二點,卓立妍在不驚動老葉的情形下,來到了葉安夏的房門口。
她輕敲著房門,準備為自己的離開畫下完美的句點。
像是心有靈犀似,房門同時被葉安夏給打開,或者他根本就是在等著她,這是十天以來,她第一次主動敲他的房門,兩個人都知道似乎有什麼事該做卻還沒做。
她抬頭看著他,與他眼裡的熱切交纏在一起,一句話都沒有說。
他輕輕擁著她的腰,一個旋身將她帶進他的房內,勾起腳跟直接把房門踢上。
他將思念化為有力的行動,直盯著她漂亮的大眼看,「承認妳很想我吧?」
「你少臭美了!」她推開他,在他的床上坐下。
「我以為……」以為她像上次一樣主動來靠近他。
「我是來跟你說謝謝的,謝謝你這段日子的照顧。」就算她的臉皮再厚,也做不出勾引他的事了。
「就這樣?」他挑眉。
「不然呢?」她反問。
「我以為……」以為他終於有機會可以一親芳澤了。
「少自以為是了。」她略顯侷促地站了起來,「那個阿珠姨說得很好,我是個跛腳的,就算我要倒貼也沒有男人會要我的。」
「我很想要的,可是妳要認清楚,我是正牌的葉安夏,不是妳心裡思思唸唸的葉安夏。」
「那種爛男人,我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根本不可能再想他!」
自從山上的那一夜之後,他朝思夜想她的吻,卻又不敢貿然的行動,怕一身刺蝟的她會甩頭一走,又或者怕她會把他刺得滿身是傷。
「如果妳心裡有我,我們可以……」剩下的話,他說不出口,幾時他也變這麼孬了?真是一點都不像他的個性!
她明白他話裡的意思,可是不能了,最美好的時機已經錯過了,她只好假裝聽不懂。
「很晚了,我只是來跟你說聲謝謝。」
她的拒絕這麼明顯,他是個聰明人當然懂。「妳打算怎麼辦?真的不報警?」
「再說吧。」她轉身要走出房門,小手卻被他一把拉住。
「妳去哪?」他牽住她的手,在這一刻,他很怕她會從他的手心中溜走。
「去洗澡。」她輕輕掙脫他。
他只能看著她的背影,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直到她的房門要關上的那一剎那,葉安夏一腳及時地插入門縫裡。
「什麼事?」她問,這才發現自己的心跳有多麼地劇烈。
「明天我還會看見妳嗎?」他知道她隨時會離開這個地方,卻不知道要如何留下她。
她點點頭,給他一記燦爛的笑容,那是掩飾心虛最好的方法。「會的。」
「那明天見。」他只好抽回自己的大腳,離開她的房門口。
躺在床上,他自認不是什麼風流人物,嘴裡也講不出什麼好聽的話,對女人,他通常氣勢很高傲;但對於她,他卻一點想法都沒有,甚至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她生氣,他跟著發火;她悲傷,他跟著難過;她開心,他跟著快樂;她憂愁,他也心情低落。
他記得他才瞇了一下下,卻是怎麼睡都不安穩,猛然驚醒後,天已經大亮了。
瞄一眼床頭的時鐘,已經六點半了。
來到客房門口,原本想要敲門,想想還是算了,就讓她多睡一會吧。
一下樓,他就看見爸爸坐在沙發上,神情好像有那麼一點落寞。
「老爸,你怎麼了?你在看什麼?」
老葉手上拿著一張紙,「你自己看吧,立妍走了。」
葉安夏接過紙張,屏著氣,一字一句的讀下去。
葉爸、安夏:
謝謝你們這十天來的照顧,這短短的十天,是我人生中最精彩的回憶,我真的很快樂!我走了,謝謝你們,真的謝謝你們,有機會我會再回來看你們的。
卓立妍
「安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看你和立妍很好呀,這幾天她都跟你玩在一起,她怎麼說走就走……」
老葉的話像是飄蕩在遠方的風,葉安夏一句都沒聽進去,他衝出家門,騎上爸爸的野狼機車,一路往客運站牌狂飆而去。
站牌前一個人都沒有,頭班的客運早在六點二十分就走了。
她竟敢騙他!她明明說明天見的。
耀眼的陽光是這麼諷刺的清亮,她的電話、住址、工作的地方,他全都不知道!
該死的女人,他竟被擺了一道,被這個女人利用得徹底!
莫名其妙的來,又莫名其妙的走,他忍不住大聲的咒罵著。
*** *** ***
卓立妍搭乘一大早的頭班客運,帶著滿滿的感激離開了長壽村。
很多話她說不出口,要她當面跟葉爸及葉安夏說再見,她真的沒有那個勇氣,她怕自己會掉眼淚,更怕自己會捨不得,最後只好偷偷摸摸地離開。
或許這才是離別最好的方式。
她才回到台北租屋處的樓下,就碰到要外出的房東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