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我才發現他們兩個看起來有多麼登對!喬立高大俊朗,蒂娜修長美艷,他們之間有某種神秘的默契像是電流一樣在彼此之間流竄。原來喬立跟蒂娜是一對戀人。
「蒂娜姐,飲料買回來了。」我怯生生地靠近他們,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喬立。他還在生氣嗎?
「我不喝了。喏,拿去給那些師傅吧,我先走了。」蒂娜瀟灑地將背包扛上肩,踩著響亮的高跟馬靴蹬蹬蹬很快離開。
喬立提走了袋子,跑到工人附近,讓他們每人挑一瓶飲料,然後走回來,手裡拿著一瓶紅茶。「給妳。」
我默默接過飲料。雖然他看起來心情不錯,但我還是不大敢靠近他。人的第一印象果真容易出錯。剛見到喬立的時候,感覺他是多麼的溫文儒雅,可是事後證明外表是會騙人的,在他斯文俊美的外表下隱藏的其實是一個擁有五級颶風般脾氣的男人。
而其實我是有點「失戀」感的;雖然這麼說實在很奇怪,可是那種失落、失望的感覺就是揮之不去。我如何能跟蒂娜姐姐競爭?笨蛋也看得出我跟蒂娜一個是天、一個是地,兩者之間的差距大得實在不需要什麼「選擇」。
我的單戀啊……才短短一個星期就結束了,文藝少女的愛情壽命可真是超短暫啊。
工地暫時平靜下來了,工人們把手中的重機械放下,三三兩兩坐著喝飲料,而夢十三的音樂正演奏到主題「邊界」。
「妳覺得好聽嗎?」
「啊?」我一下子反應不過來,甚至有點驚嚇地抬起了眼睛。
「這個。」他笑著指指空氣。「他的音樂。」
「很好聽啊,這首曲子我特別喜歡。」
「哦?為什麼喜歡?」
「為什麼啊……」我想了想,努力用「最有深度」的方式回答:「很有味道,很能呈現『邊界』的那種感覺,好像沙漠跟城市的區隔,天空跟海洋的區隔;他把每件事物中間隱藏著、看不見舵那一條綜給演奏出來了,而那條線的左邊也許是愛情,右邊也許是怨恨,也有可能左邊是虛幻,右邊是現實。」
「唷!看不出來我們家小妹是個這麼有文學素養的文藝美少女呢。」
我們家小妹……當他這麼說的時候,我的心真的猛然跳了好幾下!那種親暱感一下子將我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大大的縮短了。
「呃……其實那是文宣上的詮釋,我只是照著念給你聽而已。」我紅著臉承認。
「那也很不錯了,我連看都沒看過那些文宣,如果不是妳把CD拿過來的話,我甚至連他的音樂都沒聽過。」
「咦!那你怎麼知道比爾設計的跟主題到底契不契合?」
「因為我不用證明比爾的能力。」他笑著回答。
「哇!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好像很有默契呢。」
「當然!大學幾年都在一起的夥伴,他有多少能力我很清楚。說起來……我也許是他們中最沒有能力的人吧。我設計圖畫得不好,在工藝方面的技術也很有限,溝通能力比不上蒂娜,甚至行銷業務也一竅不通。」
「那你到底是怎樣當上老闆的啊?」這句話實在不該問的,可是好奇心讓我不得不開口,雖然我一問出口就後悔了。
「就是因為我什麼都不會,所以只能當老闆。」他笑嘻嘻地指著自己說道。
「這不是鸚鵡的笑話嗎?」我有趣地說道。
「鸚鵡的笑話?」
「嗯啊。」我笑了笑,喝了一口飲料,說道:「有個客人進了一家鳥店,他指著一隻鮮艷的鸚鵡問老闆說:這只鸚鵡要多少錢?老闆回答:喔,牠很厲害,牠會說流利的英文,要一千塊錢。於是客人又指著另一隻鸚鵡問:那這只呢?老闆回答:這只也很不錯,牠會唱西班牙情歌呢!所以牠要兩千元。客人又指著第三隻鸚鵡問了:那這隻?老闆回答:這只要三千。客人問:為什麼牠特別貴?有什麼特殊才能嗎?鳥店的老闆聳聳肩回答:牠什麼都不會,不過另兩隻都叫牠『老闆』。」
喬立笑了,他溫柔的眼神有趣地閃了閃。
而我突然發覺自己所說的笑話一點都不好笑,因為我諷刺他「什麼都不會」!於是我哭喪著臉,「老闆……我不是那個意思……」
喬立卻只是搖搖頭。「妳說得沒錯啊,我的確什麼都不會,所以我才需要特別努力。」
「才不是這樣!你一定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否則他們為什麼讓你當老闆而自己甘心做你的下屬?」
「因為除了『老闆』這個位置,他們已經找不到其它的位置可以讓我做啊。」喬立笑著回答。
這樣的回答讓我無言以對。我沒想過喬立會跟我說這些,也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更糟糕的是我其實似懂非懂。難道我真的太笨了嗎?
工人們短暫的休息之後又搬出重機械開始工作了。喬立把手中的可樂罐捏扁,朝我做了一個笑臉,然後回到工人身邊繼續擔任苦工。
此時音響裡的「邊界」曲末出現了高亢的女聲如此哀怨地唱著:
「你跟我中間有個無形的邊界,一邊是你,一邊是我……」
「我跟你之間有道無形的邊界,一邊是愛情,一邊是離恨……」
*** *** ***
「蒂娜跟喬立?」神婆迷濛著雙眼從桌上抬起眼睛,傻愣愣地望著半空中好幾秒,好像在等什麼神秘的啟示似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喔對,他們的確『曾經』是一對戀人,不過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吧。聽說他們大一、大二的時候是『班對』,滿有名的。」
「那為什麼分手了呢?」
「妳當我是神仙啊?」
「妳不是神仙,妳只是個神婆——」
「去去,小孩子!應該說我是『未來秘密的揭露者』。」喜美抗議。
「講得再哲學也還是個神婆。」比爾在對面的桌子悶笑。「而且還是不大靈光的那種。」